“谷木其?他不知道。我是下山时遇到的他,也没提过木屋的事情。”
“哦,”金石放心了,继续问:“谷木其到底是什么人?”
“不清楚,他说自己本来要调任艮农司的,这次奉恩师之命去苍龙镇搞耕种改革。”
“耕种改革?”
芜央颔首,盯着金石说道:“他和你有点像,爱看书,絮叨个没完,把人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我絮叨吗?”金石皱眉问,“再说了,你那暴脾气,谁敢絮叨?”
芜央刚想瞪眼,转念一想,如果发脾气,岂不是让金石说中了,于是只冷哼一声。
初夏的夜晚,虫鸣稀疏,马蹄声听起来格外响亮,竟有些瘆人。金石继续找话,“给我讲讲谷木其的改革呗。”
芜央不说话。
“哎,讲讲呗。”金石知道他生气了,语气半央求半讨好。
“我记不住了。”芜央懒得理他,抬头看着繁密的星空。
“喏,给你这个。”金石扔过来一个苹果。
“哪里来的。”早就没了苹果的芜央,有些吃惊,见金石笑而不语,便毫不客气地啃起来。嘿,味道不错,那就给他讲讲吧。芜央略作思考,讲道:谷木其大概是将土地收归镇上统一管理,安排镇民统一劳动,每年按照价格调整所耕种的农作物,售卖后按照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方式分配。至于如何轮换耕种养地,如何计量考核等细节,他是一个字也没听不进去,只能记住这些。
“听起来蛮不错,我觉得他是个人才。”
“夸夸其谈的读书人。”芜央不屑,暗自心想,改革这种事,触及利益太多,要用雷霆手段。
俩人闲聊至此,已跨过小河石桥,来到镇口的广场,连片的房屋被三条石子街道隔开,成扇形围着广场,村里有狗叫声传来,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广场上,几辆破旧木制农车,歪斜的堆在一个石磨旁,地上似乎还有些不经意散落的稻谷。虽然月光明亮,但芜央离开火光依旧看不清楚。磨盘上,一片摇晃的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看去,孤零零的老槐树上正吊着一个人。待金石高举火把靠近时,他才看清是满脸血污的谷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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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木其双手被绑,衣服被抽打得破败不堪,他双眼紧闭貌似昏死,瘦弱的身体随风飘荡。
芜央砍断绳索,放下他,金石忙给他喂水。半晌,谷木其缓缓睁眼,见到眼前的芜央,哼唧着哭起来。
芜央扶着他靠树,拍着肩膀安慰:“别哭,告诉我,谁把你打成这样。”
谷木其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带着哭腔说:“芜大侠,救我啊。”接连而来地咳嗽,让他嘴里吐出一颗牙齿,结果又哼唧着哭起来。
哭声惹得芜央十分烦躁,可谷木其着实可怜,又只好生硬地拍拍他:“别急,慢慢说。”
金石赶紧递水,让他再喝点,谷木其磨蹭半天,才断断续续讲个大概。半年前,镇上来了四位姓段的兄弟传教,他们很快和原来村里的大户搅和在一起。他们利用传教的机会四处造谣,污蔑谷木其贪污粮款。谷木其的叔叔,谷医生气不过,找段家兄弟理论,结果被段老大当场打死。谷木其跑去报官,被段家兄弟抓了回来,还污蔑谷木其要找官兵镇压百姓。于是,镇民把谷木其吊在树上,连打了两天,幸好芜央来了,要不然,他怕是活不成了。
芜央还想再问,一阵杂乱脚步传来,有人大喊:“谷木其跑了,大家操家伙。”
芜央和金石赶忙搀扶谷木其上马,没走几步便被一群人围住。带头的黑大个问道:“你们是谁,干嘛放跑谷木其?”
有芜央在身旁,谷木其尖着嗓子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段家兄弟说什么都信,明天让你们吃屎才好呢。”
“你贪污卖粮钱款,还要镇压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你。”躲在人群后的尖细声音喊道,顿时哄得人们举起锄头、铁锨等农具附和,“不能放走他。”
芜央举起右手,示意停下,提高嗓音道:“我是都城震陲司的官员,特来此查办此事,大家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假的,”那个声音反驳:“俺们根本没人报官,哪来的官?”
众人听完,齐声喊道:“对,假的。”
金石忙掏出文书,“有朝廷文书在此,谁敢造次。”
那个声音又说:“文书也是假的,把他们抓起来。”
众人听完,齐声喊道:“对,抓起来。”
这些人仿佛是群鸭子,只要那人带头,他们便跟着呱呱叫唤。芜央觉察到有些蹊跷,按理说,乡野之人光是听到都城来的官老爷,就会立刻乖顺恭敬,胆小的更是战战兢兢。
正想着,众人迫近,芜央急忙拦下弯弓搭箭的金石,先不说这事确实不归震陲司管,以他对金石的了解,金石也不会真的放箭。擒贼先擒王,抓住后面喊话的,才是上策。芜央试着活动左臂,要不是有伤,再多一倍人,他也能闯过去,把那人掀翻在地。
忽然,从老槐树上丢下两个东西,浓烈的烟雾瞬间在地上爆开,熏得人无法睁眼。芜央瞥见一抹绿色从树上飞下,正落在他身边。
是女飞人!
“跟我走。”女飞人蹬翻两个扑上来的人,带着他们往外冲。冲出烟雾后,他们俩人一匹马,飞奔撤离。
他们顺着谷木其指的方向跑去,在一处水声四溅的瀑布处停了下来,光洁如镜的水帘将月光散射,周围亮堂堂一片。芜央发现马背上的谷木其已经晕厥,忙把他放下。接着,他立即抽出重剑。
“为什么跟踪我们。”芜央不等那女人转身,已经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女子看似轻描淡写地用手一推,重剑便不由自主地平移,好大的力气。
“刚救了你们,就这么谢我?”女子转过头,峨眉微蹙。
“谢…谢…”金石还未喘匀,已被眼前的绝世容颜所震撼。这女人即便放在美人堆里,也绝对与众不同。她清澈的碧绿杏眼、玲珑的微翘鼻尖、娇艳的丰润朱唇,并非世上独有的美艳,但她五官以精巧的比例、精确的距离,分布在一张曲线完美的脸蛋上,如鬼神雕琢的手笔,美得毫不真实。
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芜央刚才竟拿剑指着她,如果她此刻让金石从旁边的崖壁上跳下来,金石也心甘情愿。
芜央竖瞪着眼,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也卷起波澜。只是比起那张精美的面孔,芜央更中意她的一袭黄黑色秀发,这才是让人想花时间去触摸的东西。你会渴望自己就躺在这浓荫的花丛里,贪婪地嗅着甜腻花香,毫无抵抗地卸下防备,忘记种地,忘记打猎,忘记做生意,忘记本该做的一切。
倔强的理智让芜央把剑移了回去,可一对上那美眸,又忽地神智迷离,芜央摇头,将目光下移。
嚯,怪不得这么大力气,女人粗壮的大腿,撑得紧身裤膨胀欲裂,丝毫不逊于他芜央。如果穿上裙子遮挡,倒也十全十美,毕竟淡黄绿色的紧身连体衣,将她的上半身女性曲线完美展露。芜央注意到她的大腿根部、胳膊、腰部箍着黑色皮带,应该是用来固定背上的绿色翅膀。
面对两名男人搜刮似的眼神,她没有嫌弃的不自在,反倒迎上目光,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介绍下,我叫涂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