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边吃饭,边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爱吃苹果?”
芜央摇摇头,沉默不语,衣食无忧的金石是不会懂的。金石却死缠烂打地要问个究竟。
此刻,芜央断折的肋骨已经不疼,自己又对金石刮目相看,与其闲来无事,不如就和他说说:“我小时候流浪街头,吃水果都靠偷,而苹果是最容易偷的,那时候我认为苹果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现在吃习惯了,有点上瘾。”
“吃苹果上瘾,蛮有趣的。你为什么说苹果容易偷?给我讲讲。”
“为口吃的,有啥好讲?在你看来可能就是个笑话。”芜央自嘲道。
“哎,讲讲吧。我从不笑话别人。”金石哀求。
“好吧,就当还你,为我敷药的人情。”芜央回忆着说:“小时候,尤其是冬天,很多富裕人家把苹果存在屋后背阴的地窖中,为了透气,天气好时并不封死窖门,只锁住铁栅格门。我就在长竹竿前装个铁钉,顺着栅格空隙伸进去,一扎就是一个苹果。往外拉时,手要稳,铁栅门的空隙很窄,不小心苹果就碰掉了。”
“你可真有办法。”这让金石想起了街头孩童流行的一种扎木球的游戏。
“办法是挺好,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不能只在一家薅羊毛的道理,那家筐里的苹果少得太多,被人察觉,抓住我一顿毒打,眼睛就是那次被打坏的。”
“哦,怪不得呢。”在金石看来更像是小孩子淘气的轶事,无法感同身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俩人一阵沉默。
“你给我敷的什么散挺好用。”这次轮到芜央找话题。
“那叫金芷散,它只能维持伤口现状,不让伤势进一步恶化。”金石再次解释道。
“哦,那挺好。也快到青丘山了,苍龙镇有位谷医生能接骨。”其实,芜央的肋骨活动起来已经不怎么疼了,他天生比别人恢复得快。
“前几天,你和云林铁卫比划时,真看不出是受了重伤,包括你现在的状态。”在金石记忆中,他从未见到如此强韧的体质。
“小时候在街头摸爬滚打习惯了,哪有那么娇气?”芜央说者无意。
金石听者有意,僵硬地一笑:“讽刺我?”
“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芜央可不惯他毛病。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这和娇气有什么关系?你身体的复原速度,正常人根本没有。”
“我觉得挺正常。”芜央明知不是这样。
“我家开药铺,见过的病人多了,肋骨骨折长好至少需要一个月,哪有你这种三五天就长好的。”
“你怎么知道我肋骨长好了,你查了我的伤?”芜央有些吃惊,他并未告诉金石自己的肋骨的情况。
“你昨晚睡觉时我偷偷查看的。”
芜央顿时哑口无言,自己引以为傲的觉察能力,竟然一点没发现,金石再次让他感到惊讶。
金石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解释道:“我也是实话实说,我确实没见过有人像你这般的愈合能力。”
芜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时候,他单纯地觉得自己体格强壮,饿着肚子也能把比他高一头的孩子揍一顿。进白泽府后,他发现自己比别人跑得快、扛得重,耐力好、抗击打。他练得多,睡的少,恢复得快,队长说他如果不是因为眼睛,简直就是完美的战士。这也是队里没人愿意和他组队的另一个原因,芜央一马当先的冲劲,会让其他人有种无力感,白泽府是重荣誉的地方,没人愿意拖别人后腿。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人类?芜央多少次这样问过自己,可自己身上却没有任何特殊的体征,妖是不可能化成完美人形的,总有掩盖不住的外形特征。芜央想起后主断而复生的尾巴,又想起崇官生的儿子,自己会不会也是人和妖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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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主活了那么久,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人生出娃娃,必定是奉召星的出现改变了现状。二十多年前,奉召星还没出现,所以自己不可能是人和妖生的。可是,我到底是从哪来的?那诡异的怪梦又是怎么回事?芜央如此想着,最后竟有些头疼,索性闭上眼睛继续沉默。金石见无趣,默默地溜走陪小倩去了。
第二天中午,芜央带着队伍暂时穿出树林,来到一片林中空地时,抬头见远处的青丘山愈发清晰。
金石从队尾赶上来叫住芜央,说是有人上大号时,被落在了树林里,他回去找一下。于是,队伍原地休息。
待金石骑马驮着人回来时,背后的林中一群白鸟飞起。虽然不知道这种白鸟叫什么名字,但芜央知道它们就栖息在林中的桂树上,生性胆小,惊动它们的,可能是鹰隼,可能是此地的白猿,本来再正常不过。可是,芜央却直觉地认为有些异常,虽然他的直觉已经连续两次失灵,一次是没发现云林铁卫在现场,一次是没发现金石查看他伤口,但芜央还是非常笃信,这次一定有人在后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冲他们来的。
这次芜央没找金石商议,而是让金石领队,顺着方向继续穿林而行,他自己垫后。走了一段后,芜央用石子驱赶林中的白猿,故意制造喧哗,趁机下马溜进一个树洞。
队伍的嘈杂声渐行渐远,芜央凝神静待,他用耳朵捕捉林中异动,半天却只有风吹枝叶和飞禽走兽的声响。正当他打消疑虑,准备离开树洞时,头顶传来一阵风吹旌旗的声音,甚是奇怪。他悄悄探出头,看见一只巨大绿鸟在林中穿梭而过。他揉揉眼,想看清什么鸟这么大,绿鸟却落在前方树枝上。
芜央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鸟呀?分明就是一个背着绿色翅膀的人,刚才与其说是飞,不如说是滑翔。
芜央转出树洞,悄悄地摸过去。远远看着,树上的背影上半身和头发像女人,而粗壮的下半身又不像女人。不知是那人看见芜央的马匹空了人,还是听见了树下的动静。
“谁?”说话的是女人,她回头看见了芜央。
芜央想看清时,她已经一蹬树枝,调转方向滑翔而去,仿佛一只穿越林间的大松鼠。难道是漏掉的云林铁卫?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必然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