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伤亡人命,毁损财物,飞花宫皆愿赔礼献财,以作补偿。只求,只求罗少主高抬贵手,放我门派一条生路。”这事实与天赐府无关,她们赔偿也是赔与青云帮,但天隼莫名寻来问事,这天赐府仗着武王之威慑制武林,也不由她们不惧怕。单说避祸此处之事,他们只须一言捅与青云帮知晓,她女儿生死便难预料。
“有道是杀人偿命,凌宫主想花钱消灾只怕难如愿,恐怕还得连累此处庵堂。”沈述扫了诸俗女与庵尼一眼,“我家少主倒是可给贵派指点一条生路——”他浅浅一笑,撂下一句话,“只须飞花宫降了天赐府。”
不管因何缘由,这些帮派砸了青云帮场子,以天赐府与青云帮怨隙之深,青云帮主必会认为是天赐府暗中唆使。罗天弈既想到这欲加之罪,断不能白白吃下哑巴亏,索性先把名坐正了,抢先降住三两个帮派,一者给舒月岚添堵,二者留待对付青云帮。
小主,
飞花宫主听了这一句话,顿时面如死灰。
一片市衢间,几株青柏后碧池旁,耸立着一座七层小塔,塔不知何年所建,塔身白里透灰,灰上染黑,很有些年份的老旧。塔匾上有两字:映潭,附近居民旧称此处白塔。
塔门边摆着一张木案,一把旧椅,坐着个落魄青衫相士,时而微微晃头,似在吟哦诗句。有个戴瓜帽的小贩门旁放下破纸伞,坐下说道:“先生,测个字。”相士推过案上纸笔,让他写了字,又低声问了些话,摇头晃脑给他吟了几句诗谒。
小贩起身道谢,放下五文钱离去。
相士撕下纸上的字,快步上了小塔第五层。
窗户半开,天光照进塔里,照亮了塔中的桌椅,桌面也有笔墨纸砚,一张画纸,几笔廖廖的枝丫,甚是拙朴平淡,桌脚还丢着一团团揉破的废画纸,以及数不清的碎纸屑。
白兰相静坐桌旁,眼中无物,不知如何一笔笔画出那些线条。
相士来到他身边,递上撕下的字纸,低低说:“南塘里来信。”
字纸被摊开叠在画上,只有一个字:鹰。
相士又将小贩所说转述一遍,白兰相微微点头,画笔飞快划动,在枝下点了落英数朵,枝上添了花蕾与一凶鸟,苍苍数笔,鸟翅飞张,爪喙犀利,状似鹰禽。他收笔将小画交与相士,吩咐:“送交一院王当家。”
相士躬身下去,白兰相将那书着“鹰”字的纸团起,手一张,化作碎屑飘落。
飞花宫的潜逃确实让三部费了一番手脚,然而自她们踏入那尼姑庵时,消息就已送到白兰相案头。飞花宫主不是带人逃出城,而是遁入庵门让女儿剃了度,颇让白兰相意外,夤夜里思索了一阵,倒叹了声:“有几分聪明,却未必管用。”
一日间八九起帮派挑事,今日城里痞徒砸店抢劫,凤翔山庄的店铺也有数家遭难中,王晟既要出面与那一个个帮派交涉,又要调派部下各处维安,一时真有点如韩小当家前日所言,真恨不得多几副手足,只忙得有点焦头烂额。
然而,这些挑事者只要不外逃,王晟便能分个轻重缓急,一步步清算。
尼姑庵里沈述带着天隼离去,不一会有个缁衣白笠的女尼冒着细雨到来,再次敲响了那座庵门。
女尼进去了便没出来。
白兰相倚窗想着探子报来的这则消息,南京城里释儒道各有门派到来,女尼也有南海与龙门两处仙庵门徒,但此刻都在寓处,并未掺和进城中变乱之事。这城里还有尼修的,当只有罗天弈手下那几个了。
罗天弈指使个女尼来做什么,白兰相猜不出来。
这座白塔是青云帮探子一个联络处,较近城中央,白兰相平常在部里,有事也会到各个联络点,今日城里诸多事要帮着一院调停,于是在这处坐镇,飞花宫的事他只能交王晟处理,或者等待下一条消息。
申牌过后,南塘里一切消息再次送到。
王晟的副手在未时带人围住了那座尼庵,闯进门去,再不见一个俗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