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治国理政

“嗯嗯,朕对此女也有所耳闻,甚好甚好,此女与我儿杨广正是郎才女貌,天赐姻缘。”杨坚心情畅快。

萧岩磕头谢恩,说尽了各种好话,随行的柳庄也是不停称赞杨坚。就这样,杨广和萧美娘的婚事就定了下来,而这个萧美娘就是隋唐演义中那个赫赫有名的萧皇后,她将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被六个帝王占有,她的传奇从此刻开始。

婚事定下来后,杨坚用国宴的礼节款待萧岩一行。喝高了之后,看着萧岩、柳庄那唯命是从的样子,杨坚当即承诺:废除江陵总管这个监督机构,以后的西梁独立行使国家权力。萧岩一行喜极而泣,纷纷磕头表示,一定继续忠心维护杨坚的领导地位,西梁一定誓死追随大隋的步伐。

西梁独立与否其实影响并不大,地盘本来就小,而且经过两代领导人的治理,实际上已经是北周、隋朝的附庸。杨坚此举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但凡你西梁萧岿不听话,灭掉西梁政权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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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来朝见北周天子的,这下可好,皇帝已经换成了杨坚,怎么搞呢?

王瑳心思活络,对韦鼎说:“反正周国以灭,不如顺势朝见杨坚,既然来了,不能走空嘛。”

“嗯嗯,好,我正好可以观察下杨坚此人。”

“哈哈,对呀,韦老,您可是相术大师,正好派上用场。”王瑳笑道。

韦鼎随即改口说,此行目的就是来祝贺杨坚开国的,杨坚大喜,就接见了南陈使团。一番寒暄后,韦鼎的职业病犯了,开始暗中观察起杨坚来,然后忍不住赞叹:“气度非凡,真乃明主也!”

“哦?莫非先生您还学过相术?”杨坚提起了兴趣。以前来和、庾季才等人给自己相面,算是自己串通好的,这才国外的天文学者、相面大师来了,那杨坚得更加重视。

“陛下乃五百年一遇的圣主,依我看,”韦鼎故意停顿了下,然后低声对他说,“您必定能挥师南下,统一神州,这是天意!”

听得杨坚心花怒放,王瑳虽然没听到,但他看出来了韦鼎似乎对杨坚很有好感,暗中不爽。

“汾州刺史韦冲求见!”大殿门口宦官喊道。

“宣!”

韦冲,京兆韦氏,大名士韦夐的儿子,和老爹的恬淡隐逸不一样,韦冲有治国安邦之才,积极入世。韦冲时任汾州刺史,这次进京述职,是汇报胡人工作的:“报告陛下,胡人全部归附,已重新服役修筑长城了。”

之前朝廷征发稽胡族修筑长城,汾州胡人有一千多人在征发途中叛逃。杨坚询问对策,韦冲建议用安抚的办法来处理此事。“好,太好了,你的办法才是对的!”杨坚大喜。

杨坚随即任命韦冲兼任散骑常侍,他又想到了一旁的韦鼎,便介绍二人认识。大家互报家门才知道,都是同宗同源,韦鼎对韦冲这个晚辈很欣赏,又想到韦孝宽家族在隋朝的功业和地位,他不禁开始幻想以后在长安的工作和生活了。便代表南陈和隋朝签订了友好条约。至此,韦鼎已暗下决心跟随隋朝了。

在长安,韦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庾信。庾信此刻已卧床不起了,听说韦鼎带着徐陵的信来见自己,庾信勉强露出了笑容,此刻的他已无力写诗,便叫人拿来了二十几年前写下的《寄徐陵》给韦鼎:故人倘思我,及此平生时;莫待山阳路,空闻吹笛悲。

大意是:老朋友,你要是想我就趁我活着的时候见我;不要等我死了,徒劳听着笛声感慨。当年向秀与嵇康为友,曾一起在山阳(今河南焦作市东南)灌园,嵇康死后,向秀途经山阳的旧居时,闻到有人吹笛子,想起了以前的老朋友,因此感慨万千,写下了《思旧赋》。诗中把庾信、徐陵比作了嵇康、向秀、

这首诗是554年庾信出使长安后,江陵被于谨攻陷,庾信无法回到江南,因此写的。这些年来,一直认为自己能回到江南再见徐陵,没想到一别二十七年竟然是永别,因而才把这首诗交给韦鼎。

“庾老,您放心,您一定没事儿的,我一定把此诗送到徐老手中。”韦鼎掩面而泣。

庾信笑了,那是幸福的笑容,他想起了年轻时候,和好友王褒、徐陵、王琳等人一起诗词唱和,那是一段怎样美好的岁月呀;又想起了国破家亡,被迫留在长安的经历,自己到死也没能回到江南。或许这就是命吧,在时代潮流面前,个人的命运是不值一提的,哪怕自己留下了《哀江南赋》这样的名篇,又能怎样呢?就连和好友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庾信驾鹤西去,时年六十八岁。

回国后,韦鼎一行报告了杨坚称帝、和西梁联姻的情况。陈顼召集群臣商议,以淳于量、司马消难为代表的主战派表示抓住机会北伐,打他个措手不及,收复失地。

司马消难说:“臣得到消息,吐谷浑正在进攻凉州,杨坚无暇南顾,陛下,这正是我们北伐的好机会呀!”

当时,吐谷浑可汗夸吕确实率兵在攻打凉州,杨坚让同学元谐率领数万军队进行反击。

韦鼎却极力反对,他现在是亲隋派,劝谏说:“隋国新立,杨坚不是平庸之辈,况且前不久才平定三方起兵,我们很难有胜算,不妨休养生息等待机会吧。”

陈顼面露不悦,王瑳趁机说:“韦大人怕是别有用心吧!”王瑳的阴阳怪气引起了陈顼的注意,王瑳就把他看到韦鼎和杨坚等人的亲密动作,以及和京兆韦氏的密切来往等情况告诉了陈顼。

“呵呵,”陈顼冷笑了一下,看着韦鼎,“韦鼎,看来你对隋国很有好感嘛,你很想回到长安嘛。”

“陛下,我······”韦鼎慌忙解释。

徐陵也出来帮韦鼎说话,但陈顼根本不听,还是下令军队渡过长江,收复失地。

陈顼念及韦睿家族的战功,解除了韦鼎的一切职务,让他回家退休养老了。私下,徐陵找到韦鼎,询问庾信的事情,韦鼎哭着把《寄徐陵》交给了他。徐陵痛哭失声:“子山呀,你我终究还是不能相见呀!”经过这件事情的打击,徐陵也病倒了,毕竟都七十四岁高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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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鼎回家后变卖财产,住进了寺庙,对身边人说:“江东王气尽,我当葬在长安。”然后过上吃斋念佛的日子,一直在等着隋军南下解放江南,解放自己。

3.开皇律

送走了萧岩、韦鼎后,杨坚继续推进自己的改革事业。

六月二十九日,杨坚诏令内外百官,在郊祀上天和庙祭先祖时,冠冕服饰都必须依据《礼经》;在朝会时所穿的朝服和国家所用的各种旗帜、祭祀所用的牲畜都崇尚红色,将帅兵士的军服使用黄色,官吏平民的常服通用杂色。七月初八,杨坚首次穿黄色衣服上朝,百官群臣都表示祝贺。有了皇帝的带头示范,百官大臣的常服与庶民百姓相同,都穿黄袍;杨坚的朝服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系以十三环金带。

服饰改革也是文明进程很重要的一环,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代表着我们的文化习俗,小到百姓衣食住行,大到国家民族的思想统一。这是一件大事。值得注意的是,黄色在隋朝并不是皇帝特有的服色,而是流行色。

皇帝对穿什么颜色的袍服,是没有明确的规定的。东西两周时期,天子喜欢穿青色的衣服;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的衣服更是五花八门;到了秦朝,“五行学说”认为秦王朝尚水德,以黑色为贵,所以秦始皇就穿黑色的衣服;到了晋朝又崇尚金德,所以又以赤色为贵,晋朝的皇帝们都穿红色的袍服。

南北朝时期,黄色又流行起来,无论皇帝、贵族以及平民,都可以穿黄色衣服。隋唐以后,逐渐地,黄色才成为皇帝的专用色,这是一代代皇帝提倡、规定的结果。我们熟知的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是一标志性事件,自此,黄色成为皇帝专用色才成为天下共识。

九月二十四日,周罗睺拿下了隋军的故墅城,萧摩诃也收复了长江以北许多南陈故土。

与此同时,隋军对吐谷浑的反击进行得比较顺利。元谐先在丰利山打败吐谷浑军队,又在青海湖打败吐谷浑太子可博汗,共俘虏、斩杀一万多人。吐谷浑举国震骇,共有王、侯三十人各自率领部落前来投降,可汗夸吕带领亲兵逃奔远方。杨坚封吐谷浑高宁王移兹裒为河南王,让他统领归降的吐谷浑部族;又任命元谐为宁州刺史,留下行军总管贺娄子干镇守凉州。

经过这一次重创,慕容夸吕也就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上,吐谷浑成为了隋国的附庸,隋国的西部边境再也不成问题。

元谐回朝已是十月十二日,杨坚给他举行了隆重的表彰仪式。此时,南陈北伐的消息也传来,杨坚大笑:“早就知道陈氏不可靠,先礼后兵,呵呵,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长孙览、元景山何在?”

“臣在!”二人应声而出。

杨坚任命长孙览、元景山为行军元帅,统兵南下;高熲为监军,协调节制各路人马。杨坚此次派军南征,只是给南陈一个下马威,小小教训一下,并没有实力和能力一举灭掉南陈,故而,杨坚的重点工作还是在治国理政上。

刚表彰完元谐等人,苏威前来报喜:“陛下,新五铢钱已造好,请陛下查看。”宦官从苏威的手里接过钱币,呈递给了杨坚。

杨坚仔细把玩大隋帝国这新发行的五铢钱,口中不停夸赞:“不愧是苏绰的儿子呀,你真是我大隋的人才!”

“臣惭愧,主要还是得益于陛下的大力支持,”苏威拱手后,接着介绍,“新五铢钱的背面、正面、钱身、钱孔的边缘都有凸起的轮廓,每一千枚重四斤二两。这样既能防伪,又统一了标准,方便市场流通。”

当时,北周、北齐官方铸造的钱币多达四种,加上民间私自铸造的钱币,那就更多了,轻重大小质地都不一样,造成市场混乱。苏威掌权后,就向杨坚提议重新铸造全国统一的钱币,得到了许可。苏威很好继承了老爸苏绰的经济学思想理论体系,完全禁止使用前代古钱和民间私铸钱,在各处关口放置新五铢钱样品,凡发现和样品不符合的钱币,即没收入官予以销毁。

“好,好,好。”杨坚长舒一口气。

“陛下,臣亦有喜讯禀告。”高熲笑着说。

“哦?快快说给朕听!”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我等奉旨修订的《大隋律》已初步完成,因此特地告喜!”高熲看了看杨素、裴政等人,他们直接相互点头致意。

新的政权需要新的法律。北周、北齐虽然各自都有完善的法律体系,但由于宇文邕、宇文赟提倡的重刑重罚,致使“内外恐怖,人不自安”,已不适用于新的王朝。杨坚在登基之初,就下令高熲、郑译、杨素、裴政、常明、韩濬、李谔、柳雄亮等人重修律令。当然,编修法律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高熲不过是挂名而已,实际工作还是专家裴政在做。

裴政熟悉前代典故,通晓执政之道,于是汇集魏、晋旧律,下迄南齐、南梁各朝各代的因循变革,轻重宽严,取其量刑适当的作法或规定,编订为新律。当时参与修订的有十余人,凡有疑难的地方,都由裴政裁定。因为后来杨广也对隋律进行了一次修订,所以这一部律法被称为《开皇律》,也就是以杨坚的年号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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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具体说。”

于是,大家把目光一致投向了裴政,裴政在朝堂上拿着律令的样本,边走边说,侃侃而谈。

要说整个两晋南北朝,绕不开的法律巅峰那就只能是《北齐律》了。而《开皇律》就是以《北齐律》为蓝本进行的修订,由此可见高洋兄弟对法律工作的巨大贡献和影响力。《开皇律》的全部完成,要等到两年以后,苏威等人继续删繁就简才最终完成,这里就一次性展开讲述了。

《开皇律》共计十二篇、五百条,其篇目是:名例律、卫禁律、职制律、户婚律、厩库律、擅兴律、贼盗律、斗讼律、诈伪律、杂律、捕亡律、断狱律。

其中《名例》制罪名和量刑的通例;《卫禁》是保护皇帝和国家安全;《职制》是官员的设置、选任等方面内容;《户婚》是关于户籍、赋税、家庭和婚姻的法律;《厩库》是养护公、私牲畜的规定;《擅兴》是擅权与兴兵,保护皇帝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权;《贼盗》是指包括十恶在内的犯罪以及杀人罪;《斗讼》包含了斗殴和诉讼;《诈伪》是关于对欺诈和伪造的律条;《杂律》是不适合其他篇目的内容;《捕亡》上有关追捕逃犯逃兵等方面的内容;《断狱》是审讯、判决、执行和监狱方面的内容。

相比之下,《开皇律》比《北齐律》的条文少了一半。

《开皇律》中首次正式确立了轻重有序、规范而完备的封建制五刑体系即笞、杖、徒、流、死。其中废除了前代斩首后挂于木杆上示众的枭刑、车裂于市的轘刑以及鞭打的鞭刑。如果不是犯了谋叛以上死罪,不收捕家族连坐治罪。新律所规定的死刑有绞刑和斩刑两等,流刑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共三等,徒刑有自一年至三年共五等,仗刑有自六十下至一百下共五等,笞刑有自十下至五十下共五等。

《开皇律》改《北齐律》“重罪十条”为“十恶之条”,将其中的“反逆、大逆、叛、降”改为“谋反、谋大逆、谋叛”,强调将此类犯罪扼杀于谋划阶段;又增加了“不睦”一罪,使十种罪名定型化,并正式以“十恶”概称。“十恶不赦”这个成语正是来自于此。自从《开皇律》创设“十恶”制度以后,历代封建王朝均予以承袭,将其作为封建法典中的一项重要的核心内容,是有效维护封建统治的有力武器。

“十恶”制度从隋初确立到清末修订《大清新刑律》时正式废除,在中国历史上存在了1300余年之久,对中国封建社会的长期延续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开皇律》又延续了曹魏律法中的“八议”,以申请减罪、官品减罪、纳铜赎罪、官职抵罪的条款,以优待士大夫。“八议”指的是八种需要议论的特权:一议亲(皇亲),二议故(皇帝朋友),三议贤(贤人),四议能(有才能者),五议功(大功者),六议贵(三品以上贵族),七议勤(大勤劳者),八议宾(国家的宾客)。这八种人犯了“十恶”之外的罪(因为“十恶”不赦),官府不能直接定罪判刑,而要将他的犯罪情况和特殊身份报到朝廷,由负责官员集体审议,提出意见,报请皇帝裁决。

这体现了贵族官僚集团的特权,在等级社会中这个不奇怪。

新律也革除了前代审问囚犯经常使用的残酷刑法,规定拷打不能超过二百下;就连刑具、枷杖的大小,也都有一定的规定。同时,还规定平民百姓如果有枉屈而县里不受理的,允许依次向郡、州提出申诉;如果郡、州仍不受理的,允许直接向朝廷提出申诉。

相比北齐律、北周律,《开皇律》更加人性化,更有人情味,少了那种乱世之中律法的戾气。

“裴爱卿辛苦了。新律十分完备,如此一来,我大隋子民所有事情都有法可依了!”杨坚感叹道。群臣三呼万岁。

“传朕旨意,即日起,我大隋境内废除旧法,通行新律!”

十二日当天,杨坚下令在全国范围内颁布《开皇律》。杨坚在诏书中说:“绞刑可致人毙命,斩刑能使人身首异处,除灭作恶的罪犯,这样做已经是非常严厉了。前代的枭首、车裂等极刑,于道义上讲并不可取,因为它并不具有惩恶肃纪的功能,只不过表现了残忍苛刻的心性。使用鞭刑肆意摧残囚犯的身体,使囚犯痛彻骨肌,其残酷并不亚于脔割肌体。鞭刑虽说是自古代就有的法律科条,但它不是实行仁政的君主所应采用的刑法。因此,枭刑、车裂以及鞭刑,一律予以废除。同时,在新律中尊崇功臣元勋,不对他们使用徒刑;优待乘轩服冕的高官显贵,以及他们的亲属。前代流放六年,改为最多五年;前代徒刑五年,改为最多三年。其余以轻代重、化死为生的条款,还有很多,在文本中都规定得相当完备。还有前代的杂格、严科等条目,也都一律削除。”

《开皇律》一颁布施行,受到自上而下一致好评。一方面残酷的枭首、车裂自此废除,平明百姓人权得到保障,犯罪了也可以得到全尸;另一方面,贵族功臣也可以通过“八议”逃脱或者减轻法律惩罚。此后,隋朝法律就固定下来,后世各代也多遵用隋律。

小主,

总的来说,《开皇律》还是贵族的法律,毕竟杨坚本人就是来自关陇贵族集团,他本人就是关陇贵族集团的领袖。

在《开皇律》的施行中,颜之仪有不同的意见,和杨坚发生了正面冲突。杨坚被颜之仪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下令要在殿前笞打他。之前,颜之仪因为反对杨坚掌权被贬在外;因为苏威、乐运的推荐,杨坚又把他调任中央,任职郎官。

谏议大夫刘行本上奏说:“颜大人平时为官清廉,现在所犯过错又小,希望能够宽免他。”刘行本是刘昉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