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望】一脉道统,已到合威小成之境!”
阎温默不作声。
端木赐震顿,他眸子望向林御魂,彼此心底里逐渐生了惊喜,但这种喜悦,不可说。
林御魂只留下一句:
“还需慎谋!”
便南返离去。
端木赐和阎温在青冥中驻足观望,沉浸思索,而绿桐山上的第九军诸修,却无法发现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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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岭,澹台庆生撤去困阵,赤云子降落在‘烕’字符光前,诸多掠阵金丹们也都飞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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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阵内,姜玉洲回身,望看陪自己玩命的这三千多个袍泽。
此刻没有一个练气修士素净无损,大半的人已经白发苍苍,身形枯槁,血气干涸。
诸多筑基高修们目光聚来,姜玉洲平静的眸子对视,道:
“此番能与诸位并肩而战,乃洲之荣!”
战斗结束了,活人们震荡的心神逐渐平息,原本该欢呼喜悦的场面,没有一人高兴的起来。
赤云子站在姜玉洲身边,望着一大半白发枯槁的袍泽,心头涌起悲怆,眼神回避转移。
他可以构设这阵,可他无法承担代价。
姜玉洲拍了拍这位宅心仁厚的阵道后辈,金石之音传告向各尉各旗:
“此阵还可维系半柱香。”
各旗各队,诸人茫茫四顾,很快,他们泪水疯狂的涌动,抽泣哭嚎渐起。
“不,俺不想死……”
“师父,徒儿不孝……”
“我还有大仇未报……”
……
人群中,鹤知武的小队里,张济尽力控制着枯瘦苍老的身子,颤颤巍巍转身左看右看,耳朵里尽是哭喊。
外界很嘈杂,但内心突然很安静。
他们这一队,除了马伯启和鹤知武,其余袍泽都是一副振奋激动的模样,他们走的很疯狂,很满足,似乎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酣畅过。
张济没有时间去仔细观望别人。
知觉和疼痛逐渐回归自己的身体,他呼着气,感受着干瘪的胸脯,像即将熄灭的火炉。
“鹤兄弟…”
张济左手抹了一把含糊着血水的下半脸,缓缓的躺坐在雨水中、泥地里。
“老张,某在!”
尽管鹤知武已经精疲力尽、浑身渗血,但他仍然佯装矫健,走至张济面前,半跪下身子,用力握住这白发苍苍,血水糊身的兄弟。
张济感觉好累,但他不得不蠕动着嘴唇,尽力去开口:
“我有孤妻幼女……灰草裙……南黎郡……青牛山……”
泪水打湿了襟布,鹤知武豪爽笑着:
“记下了,某定去看顾她们!”
张济眸子逐渐灰白:
“她……平安合……要筑基……”
好累,出游不过十载,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修仙界瑰丽神奇,他曾经是那么的痴迷追慕,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家看一眼。
那个不怎么漂亮的女人,每天起早给他烤制干粮,陪着他走山踏水、蹬岩爬壁,夜晚煮茶热水,洗衣筛药,相拥而眠。
奴儿还未成年,灵动活泼,笑容灿烂,每年在自己归返后,都会在仨人吃团圆饭时送出一盆平安合……
好想再吃一顿团圆饭。
随着头顶上空那‘烕’字符光逐渐淡化、消散,张济死不瞑目,躺倒在这大雨倾盆的山岭间。
鹤知武留着泪把他眼眸闭合。
整个东山岭上,数不见的枯槁人影逐渐化作白骨。
他们有做过好事,也干过恶行。
他们有爱过人,也被人恨过。
但现在,他们都死了。
李陌方飞回朱明空身旁,平静观望着这一切。
而朱明空神色苦郁,颤声开口,唾液黏连:
“大哥,这阵……也太伤天和了吧?”
李陌方眸光冷冽,沉默少顷说了一句:
“此正为天道。”
他很清醒,自家兄弟体内没有剑种,无法理解刚才那大阵一番运转,他们这几个身具剑种的师兄弟得了多大利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能量的运转,不会凭空消散,只会从这里转到那里,从一个人身上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人群中,有佛音袅袅响起。
菩提一袭青黑色僧袍,眸光悲悯,浮空盘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他身后明黄色佛文连篇流转,光芒普照岭间白骨,照亮雨夜: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识性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
“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
……
这一夜,第九军杀威超越诸军想象,战绩名震岳麓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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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姜玉洲和一众金丹坐在营帐中。
刚统计完一应情况的赤云子,疾步入内,面上哀色未消,禀报道:
“损一千七百三十人,所有练气六层之下皆亡,咱们开辟进度要被迫延迟……”
众金丹听着这数字,心头泛寒,如头悬利剑,汗毛直立。
有一天,慑望合威大阵如果被元婴境甚至化神施展,那他们跟练气小修也没什么区别。
幸好,这等逆天的杀阵东洲只有一人能驾驭,而这人跟他们境界相当。
窦剑德惊罢,心底里琢磨:‘杀力实大,就是有点过于耗人命了。’
这想法有点没心肝,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其余金丹只觉得骇人,一战就死一千七百人,这怎么复用?
那可都是身具灵根的修士啊,不是白菜,能无限度的供应。
姜玉洲静默良久,开口道:
“问题出在修为境界,未开辟气海丹宫者,灵力储备稀薄,不足大阵供应,若下属皆在练气后期乃至筑基境,此阵可横扫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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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客心头震惊,眼眶扩张。
他震惊的不是姜玉洲发现了慑望大阵难长久的问题,而是死了一千七百人,这位老兄眼都不眨,冷酷的教人害怕。
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修得这幅铁石心肠?
主位上,姜玉洲叹了口气,平静道:
“借兵吧,先从同盟处借!”
“剑德兄、端木兄,你们两家能借多少?”
窦剑德一愣,端木客回神。
很快,窦剑德讪讪一笑,哭丧着脸出列道:
“姜帅,我来时已带了化生寺一千八百余修卒……”
他话说了一半,见姜玉洲眸光寒冷,赶紧调转语气:
“但再凑千数,应是可为的,就是……就是修卒境界不太好保证。”
姜玉洲颔首后,金石之音平静回应:
“北域富饶,修行之士何其多,你向窦掌门传我借兵书,能否再借一千五百可战修卒。”
“这……是!”窦剑德无奈应下。
端木客见那威仪剑眸望向自己,赶紧出列道:
“岳麓书院初建,现有兵修都来自大榉书院,小弟可以尽力求来五百修卒。”
姜玉洲思忱片刻,点头道:
“有劳了。”
他又看了看赤荆子和青槐子,心头叹息,这家现在也是个穷鬼,可用的人手比赤龙门还少。
唉,罢了。
“我等于绿桐山驻两月,且散了吧。”
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姜玉洲挥手教他们自做自事。
到了午间,姜玉洲刚刚梳理完昨夜诸事,端木客突然来报:
“玉章天君发令,各军各借五百修卒往绿桐山汇集,供姜帅调用,雷音寺的人马晚间就能到。”
这听起来是好事,但姜玉洲却眼神凝重起来。
他回想昨夜,最后气力不济时,天上莫名降下来的那一份水运助力,必然是化神手笔。
自家这一战刚结束,修真联盟就降下旨令,含义很明显,那位端木老祖在暗示:
‘天罡慑望合威大阵,已不是你一门一派、一军一道养得起的了,若想大成,非整个修真联盟可以供应支撑不可。’
这事,是福是祸?
姜玉洲陷入了漫长的思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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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远在南方的清灵山上,天枢殿中。
简雍慢步走进门里,见到那位墨裘掌门师弟,接过其手中通灵讯书:
“腊月卅日,洲克绿桐山,斩?狰二兽,修卒殁千七百馀……”
简雍阅罢,心头惊骇。
良久,他问道:
“他们想养阵?”
钟紫言颔首点头,起身踱步,忧虑思忱道:
“时逢乱世,难得出了老四这么一个统帅种子,那几位生了爱才心,也属平常,可他毕竟还在金丹,我只怕被捧杀!”
简雍缓步坐下,沉默皱眉,思索良久,道:
“这事对咱家暂时有好处,我所忧的是,将来势起,用去作战,有人行断代之计,把那些剑种子弟尽数填进去,怎么办?”
“断代之计!”
钟紫言惊怔,他当下本是要与简雍谈论翠萍道的事,可刚才闻听这四个字,突然惊出冷汗。
他想通了一件事,过去赤龙门被庇护免战三十年,按道理不应该损耗很多精英弟子,可隔三差五还是会死人。
也就是说,断代之计,早已经启动。
是什么时候?
是谁?
他需要急切去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