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小人这种市井小民都知道了,今川家的大人想必也已经知晓了吧。实不相瞒,小人在小田原城内经营店铺,当年多受北条左京殿下的关照。如今听闻左京殿下故去,这才想替他的亡灵祈福。”
今川义元闻言一愣,和那古野氏丰对视了一眼——如果连普通的来往商旅此时都知道了的话,说明北条家要么是没想封锁死亡信息,要么就是局面完全失控、控制不住了。不过北条氏纲已经在年前传位于北条氏康,事实上已经隐居,可能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有封锁消息的吧。
“若是为此,阁下也不比分心了,今川家此举,正是为了为北条左京祈福。”今川义元向着善德寺的方向遥遥拜了拜,“我带着阁下的一份心意,一并诵经吧。”
“啊?”客商却是怔了一下,斟酌了半晌后,似乎是觉得发言有些不妥,但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小人看来路上军队云集,还以为今川家是要趁着左京殿下过世之际,攻打北条呢。”
“别多嘴啊。”那古野氏丰发现这个客商有试探情报的意思后,立刻冷冷地提醒了一句,那个客商见状连忙道歉。
“伐人之丧,终究于礼不合。”今川义元倒是不在意,而是有些感慨地叹道,“当年治部殿下(今川义忠)意外离世,留下修理殿下(今川氏亲)孤儿寡母,灭顶之灾只在转瞬间,全靠早云公才得以保全。如今轮到早云公之子北条左京离世,北条家四面受敌,此刻怕是也风雨飘摇。若是修理殿下之子(今川义元)反而趁人之危入侵,岂不是令祖辈蒙羞?实在是罔顾恩义。今川与北条如今虽是敌人,也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岂能行此非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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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今川家的武士大人倒是知书达理之人。”客商也被今川义元的谈吐感染到了,“希望尊上也是如此思考的。”
吉良玮成听到这话后笑出了声,对着一旁的田沈健太郎吹起了口哨。
“那小人就不多等了。看起来这官道也不知何时才会通,先打道回府了。”客商向今川义元深深一礼,随后就带着随从们下山了。今川义元告别之后,也一路回了善德寺里,看看富士信忠准备的如何。
他不知道,那一行客商却是绕到了十几里外的山后——那里,满是打着北条鳞纹靠旗的伏兵。
“父亲,您去哪里了?”北条氏康看到北条氏纲带着人回来后,有些不满地迎了上来,“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人。”
“今川军不会进兵了,撤伏吧,去三增峠等着武田军吧。”北条氏纲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病态。他一边把身上背着的行礼交给了随从,一边嘱咐道,“河东地区不用留兵了,伊豆也是。全部调回去,提防扇谷上杉家。”
“啊?老爹您怕不是老糊涂了?”北条氏康哑然失笑,“让您按时吃饭嘛,这不吃,饿得脑子都不转了。”
“我没有在说笑。”北条氏纲却只是摇头,朝着部众们招了招手,再次重申了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