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运输任务紧张,不少民伕就宿在羊肠坂上,三姑泉取水方便,是民伕们集中的地方。守泉的士卒中平日里横行惯了,根本不会把这些从河内来的民伕放在眼里,勒索钱财,调戏妇女,打骂更是家常便饭,虽然令狐邵三令五申,不准欺负民伕,以免引起民变,却还是控制不住,隔三岔五的总要闹出点事来。令狐仇已经习惯了。
出了门,令狐仇也吓了一跳,泉边乌泱泱的全是人,愤怒的叫骂声扑面而来,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环顾四周,尤其是南面的山路,见人影幢幢,还有人在赶来,不禁大怒,举起战刀,冲着一个身着短衣,叫得声音最大的妇人就冲了过去。
“敢闹事,老子宰了你!”
“杀人啦,杀人啦,并州人杀河内人啦。”那妇人尖声叫着,却不后退,令狐仇觉得奇怪,却没来得及多想,挥刀就砍。那妇人手臂猛挥,一掌击在令狐仇的手臂上,顺势一掌臂在令狐仇的脖颈处。令狐仇猝不及防,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令狐仇的亲卫见状,吓了一跳,纷纷举刀冲了上去,却被愤怒的民伕们拦住,转眼间就不见了令狐仇。民伕们包围了亲卫,又像潮水般冲向他们的哨所,守卫三姑泉的士卒大惊失色,一边抵抗,一边向天井关报警。
一时间,报警声大作,几乎所有的哨所都被惊醒了,询问的鼓声此起彼伏。
令狐邵收到消息,匆匆赶上城楼,看着火光摇曳,人声鼎沸的三姑泉方向,再看看人影晃动的羊肠坂,眉头蹙成了疙瘩。夜色正深,他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只知道三姑泉出了事,究竟什么事,却无法断定。他也知道令狐仇管束部下不严,多次激起民伕反抗,这一次是不是如此,他却没什么把握。
他想到了珏山方向出现的情况。既然珏山方向出现了吴军细作,羊肠坂有吴军细作生事也是很正常的。令狐仇有五十人,对付几个细作应该不成问题吧,就算无法击退他们,守住哨所,天亮后再做决定也是来得及的。夜晚出关,情况不明,万一被混在民伕里的细作刺杀,天井关就危险了。
令狐邵命人击鼓,要求令狐邵固守哨所,不要轻举妄动,等天亮后再做决定。但三姑泉哨所的回应让令狐邵大吃一惊:令狐邵被民伕抓住了,哨所被愤怒的民伕包围,随时可能失守,更多的民伕正在聚集,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酿成民变。
令狐邵不敢怠慢,一边传令各哨所守住羊肠坂,阻止更多的民伕聚集,一边带着一百人出了关,赶去三姑泉平息事端,救出令狐仇。他出了关,由全副武装的亲卫开路,推开挡住的民伕,甚至不惜举刀杀人,一路向三姑泉挺进,刚走出十几步,路边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令狐邵!”
令狐邵吃了一惊。不管是关中的士卒还是关外的民伕,没有人敢直呼其名。这人不仅直呼他的名字,声音也不太对,显得尖利,位置也有些高,不像是人群中,倒像是在头顶上。
令狐邵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十步外,正对着残月方向的一棵树上,一个黑影持弓而立。令狐邵心头一惊,大叫一声:“有刺客——”
话音未落,三枝羽箭破风而至,一枝射偏,擦着令狐邵的耳朵飞过,一枝正中令狐邵面门,一枝射中了令狐邵的肩膀。令狐邵惨叫一声,仰面摔倒,他的亲卫大乱,有的上前扶令狐邵,有的去抓刺客,不妨身边原本紧贴石壁而立的民伕突然发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武器,扑了过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转眼间就损失了十几个人,山路也被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