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体如筛糠立即跪下磕头,口诵万岁,有人接过他们手中的文书,递给箫惧,箫惧展开来一看,原来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军令,言道耶律洪基乃篡位伪君,全国各军统帅听从大元帅号令,齐举大旗推翻伪君,复大辽正统,每人升官加爵,荫奉子孙。箫惧看完,递给耶律洪基,耶律洪基瞄了一眼,喝道:“拉出去斩了。”当即有刀斧手进帐,将那迟来一步的倒霉将军及随从拖出去斩首。
耶律洪基站起来大声道:“拨营,讨伐逆贼!”
大将军箫惧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一句“拨营”的号令变成十句,十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以慌杂乱。
大辽立国垂二百年,国威震于天下,此刻虽有内乱,却无纷扰,可见历世辽主统军有方。
但见刀霜剑雪,马蹄声响,负责侦察的斥堠兵首驰了出去,跟着左右先锋队启行,前军、左军、右军,一队队的向西南开拨回京。
耶律洪基对耶律乙辛说道:“咱们瞧瞧去。”一行人走出帐来,但见乌沉沉天空下,每一面迎风猎猎的军旗下都聚着一营精神饱满的士兵,满满匝匝,十余万大军西行,惟闻马嘶蹄声,竟听不到一句人声。
治军如此,天下有谁能敌?
他二人一离大帐,众护卫立即发营,片刻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辎重装上了驼马大车。中军元帅发出号令,中军便即启行。军中精卫等随侍在耶律洪基前后,众人脸色郑重,却是一声不作,自知此程凶险。
大队人马向西行了一日,晚上扎营之后,第一名探子驰马奔到,向耶律洪基禀报:“耶律重元已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并且叛军三十万大军就在七十里外,正向此处开进。”
耶律洪基大吃一惊,耶律重元急切间那调来的三十万大军?不由得脸色大变。
大将军箫惧奏道:“皇上且宽圣虑,想来他们只是虚张声势,皇太叔南征已损失十万契丹男儿,短时间内如何能调动得了三十万兵马。”耶律洪基道:“但愿如此。”
但当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马大元帅,手绾兵符,全国可供调兵马九十余万,除了句夫甸的十万人,尚有八十万人,何况尚有他儿子楚王南院所辖兵马。如果皇太叔早有反意,则自是筹划已久,调动三十万大军实不足为奇。
众人食过晚饭,第二批探子赶到禀报:“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自立为帝,已诏告天下。”以下的话他不敢明言,将新皇帝的诏书双手奉上。洪基接过一看,见诏书上直斥耶律洪基为篡位伪帝,说先皇太弟正位为君,并督率天下军民讨逆云云。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将诏书掷入火中,烧成灰烬,心中想起周苍,他劝告自己警惕皇太叔父子,自己却不当一回事,悔之晚矣!不知周兄弟可有摆脱涅鲁古的追击?接着寻思:“这道伪诏说得振振有词,辽国军民看后,恐不免人心浮动。我这里随驾的只不过十余万人,寡不敌众,如何是好?”
深夜,耶律洪基翻来覆去,无法安寝,起身在营外闲步,只听得有官兵悄悄议论,说父母妻子俱在上京,这一来都给皇太叔拘留了,只怕性命不保。更有胆小的知明天必有一战,生死未知,再加之思念亲人,突然号哭。哭声感染人心,营中有相同处境的官兵也有些哭了起来。统兵将官虽极力喝阻,拘了几名哭得特别响亮的为徇,却也无法阻止得住。
耶律洪基听得哭声震天,知是军心涣散之兆,更是烦恼。
这日一早,探子来报,皇太叔父子率领兵马三十余万,东来犯驾。耶律洪基虽无雄才之略,却有大将之风,寻思:“今日之事,已无退路,纵然兵败,也好过东躲西藏作一辈子懦夫,唯有决一死战尔。”当即召集众将商议。群将领对耶律洪基都极为忠心,愿决一死战,但均以军心为忧。
耶律乙辛传下号令:“众官兵当全力以赴,招讨逆贼,靖难之后,升官以外,再加重赏。”耶律洪基披起黄金甲胄,手执金枪,亲率三军,向皇太叔的军马迎去逆击。众官兵出见皇上亲临前敌,登时勇气大振,高呼万岁,誓死效忠。十余万兵马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向西挺进,另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