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木云和泉现如今却一点都不想笑。
不仅如此,从昨天到现在——清晨上门堵人、下属背叛、议员当面挑衅,来来回回听不懂人话也完全不动脑子一样的讯问,从天而降一样的恐怖分子,和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剧毒。
这一桩桩一件件,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令他在这一刻迎着对面精英青年和中年上司的审视目光,陡然就失去了张嘴分说的欲望。
但他不想说话,有人却非要逼着他给出个答案。又或者说,正是他沉默的姿态,反而助长了对面年轻审讯者的信心。
“木云和泉,你这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吗?”
“……”
这句话算什么?
来自于完全不能保证案件相关人生命安全的蠢货洋洋得意的质问?
木云和泉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呼吸间于气管中卷起的气流每次路过咽喉,都会带来一段烧灼干裂般的细微痛感。
作为全程只起监督作用而并不能直接插手案件进程的公安委员,同样也是木云和泉上司之一,中年男人也终于忍不住情绪复杂的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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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云,FBI那边到底是开出了什么样的价位,竟然能让你这种人甘愿背叛自己的使命?”
“以前的你绝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通敌叛国的罪行,你难道忘记了?曾经的你可以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而拼上性命!”
“是你被现在的安稳生活给改变侵蚀了,还是说过去那全都是你的伪装?”
“甚至是——这么些年过去,你其实一直都还在因为当初卧底的事而心怀怨恨?”
最后这句话急急匆匆的砸下,此前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般默然的黑发男人倏然睁开了双眼。
就犹如一只沉寂在深渊多年的远古凶兽毫无征兆被惊醒,连带着原本看上去无害平淡的气质都在一刹那间化为了无数把凌厉寒刃,直凛凛的射向对面猛然间脸色大变的中年男人。
木云和泉这次成功勾唇微笑起来了。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自知口误的中年男人下意识微微偏过了头,从心避过那道仿佛能够将人剖开切割一样、令心头颤抖发寒的迫人眼神。
“心怀怨恨……”
木云和泉细细品味着这个有些独特的形容词,偏了偏头紧随不舍的盯着自己上司想要逃离的眼睛,唇边的弧度霎时又夸大了一分。
“您这话木云可就不懂了,我会怨恨什么呢?”
中年男人想要顺着这句话一笔带过接下来可以预见的不妙话题,却在嘴唇上下碰撞之前就被木云和泉接下来的话给一把堵了回去。
黑发男人身躯消瘦精神疲惫,可一双深邃无底般的上挑凤眸却在这一瞬间锋利异常。
他恍然大悟似的回想起来:“你是指自己和几位委员当初在我结束卧底任务时给我造成的那些麻烦吗?”
眉眼微弯,木云和泉凛凛然笑了起来:“虽然那些麻烦的确惹人厌恶,但没关系的。当初我因为年纪小阅历不足,因此对你们几位的疑心病还不是很了解。”
“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了。我完全理解几位上司的思量和顾忌,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心生怨恨——那只是在浪费我的感情。”
黑发男人嘴里说着这样善解人意的话,骨相分明又带着几分病弱的脸上还挂着清浅亲和的笑容。
但直接被某种凛冽杀意锁定的中年男人却是连扯起嘴角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木云和泉欣赏着他这副浑身僵硬的模样,小幅度歪了歪头,额前两缕墨色碎发便从他泼墨般的眉眼间掠过,顺着重力自然垂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小的弧线。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历经数年心怀怨恨隐而不发呢?”
他眼神淡漠的扫过中年男人身边同样有些僵住了的菊池正人,嗤笑一声将手肘搭上桌边,身后黑色西装的衣袖随着动作轻晃出一条墨痕。
“所以理由就是这个了吧?”
公安委员惊惧的看着他,几乎是下意识服从的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