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苏轼闲不住,在茅草屋后院为当地的学生开学讲课后,商人还以修建寺庙为由,把学堂安排进了新修的寺庙里,并送来了学生学习所需要的书籍、学具等用品。
一晃几年过去,昌化这种候鸟来了都要回头的地方,几乎就这样遗忘在世人的记忆中了。
突然这一天,门外居然一下子被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所包围。
要知道,根据朝廷统计到的数字,昌化军只有几百户、三千不到的人口。即使这里有些当地官吏故意瞒报的水分,但是实际数字也不会超过两倍,差不多五千多人的一个弹丸之地。
陪同苏轼住在昌化军的是他的小儿子苏过,此时发现这么多的朝廷兵士,很是慌张,他急急地问父亲:“怎么来了这么多兵士?大人都已经被贬到这个地方了?朝廷还想把我们往哪里再贬啊?”
苏轼此时已经六十三岁,原本以为到了昌化之后,将会在这里风餐露宿、吃尽苦头,甚至他都做好了在这里了却残生的准备,却意外地因为有了秦刚的暗地资助,日子过得不比惠州时差多少。所以此时他却笑着说道:“就是啊,即使朝廷还想贬我,又能将我再贬到哪里去呢?所以,淡定视之。 ”
而随着身着常服的秦刚带着一行护卫出现在寺庙门口时,苏过惊喜地跳了起来:“是徐之!大人,是徐之,就是少游叔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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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陪秦观从高邮前往处州时,曾在常州与苏过见面,并将他想变卖的房子保了下来。此后宜兴老宅的存在,就一直成为苏轼父子在这艰苦之地支撑下去的信心之一,毕竟一旦有机会回去的话,还是有着自己的宅子可以养老的。
秦刚特意没有穿官服过来,否则按朝廷法度,苏轼这名罪官是一定要向他行礼的。他快步上前,看到了在苏过的身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却瘦削异常,衣着简陋却气度不凡的老者,便知这便就是名闻天下的苏轼苏东坡。
虽然这几年未曾让这位文豪经受到多少原本的生活饥苦,但毕竟恶劣的自然条件,依旧毫不留情地摧残着这位老人的健康体貌,满头的银发与皱纹密布的脸庞,还是忠实留下了这里的风雨侵袭的痕迹。
秦刚看着便是鼻头一酸,双眼开始潮湿,这位他一直不得谋面的大文豪,从此时就已开始,足足影响着中国乃至于亚洲一千多年的文学领袖人物,竟然因为党争的祸害,被谪居于这样的天涯海角之处。他不由地双膝跪倒,以最虔诚的姿态向苏轼行跪拜大礼:
“学生秦刚,拜见师公。苟以杂务,此番来迟,让师公一家在此多受苦了!”
苏轼稍有一惊,朝廷的邸报他也是可以从军衙那里看到一些的,即使是时日旧了,至少他还是知道秦刚已经做到了知沧州的官职,即使是他有着豁达的情怀与超然的气度,也是深感当不起秦刚的这番大礼,赶紧上前,一把扶起秦刚笑道:“少游收的好徒儿,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秦刚起身后,立即向身边一挥手,所有的护卫都迅速散开,将仓库外面围定,然后对着苏过说:“烦请叔党兄前面带路,进里面说话,我这还有几人要拜见师公。”
苏过倒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仍然跟着秦刚身后低着头的几个戴斗笠之人,宽大的斗笠下看不见几人的面部,而他们身上披着的斗篷也使他看不清身形,只是发觉他们的肩头都在微微地抽搐着,似乎都在极力地压抑着情绪。
待着苏轼父子引他们几人进了房间,此时再无外人,而且外面戒备森严,再也不怕其他,跟在秦刚身后的三人,立即抛下头上的斗笠、解开披着的斗篷,纷纷给苏轼跪下,进而放声大哭:“弟子不孝,此时才来给老师请安!”
原来这三人,正是已经都到了流求的秦观、张耒与陈师道。
秦刚在明州出海之后,让流求水军带去的信件中就告诉秦观,如今他身为东南海事院的巡阅使,在这东南海域之内,基本可以做到“一手遮天”,所以便计划出海巡阅为名,前往海南岛看望苏轼,邀请他悄悄一起前往。
秦观见信大喜,正好此时张耒与陈师道都在秦州,听闻此事,哪能放弃,便一同乘船前往。秦刚在广州等了两天,得到港口的消息就是他们三人乘坐的船到了。
苏轼饶是超然出世的心态,也禁不住突然在这里见到了自己三位弟子后的惊喜,一时间也是老泪纵横,上前一把抱着这些弟子,尽情地抒发着这么长时间以来久未释放的情绪。
苏过也在一旁不断抹泪,同时也不忘喊着这些师兄们赶紧坐下好好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