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原到邺城的商道?”冯大司马重复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过来,“司马公是想要我们放开井陉,让商队往来?”
“正是。”
太行八陉,最好走的一陉,就是井陉。
这条道,又是并冀二州的要冲之道。
秦灭赵,走的是这条道。
秦始皇死后,李斯赵高等人也是走这条道运尸体回咸阳。
韩信破赵灭代,走还是这条道……
背水一战,指的正是这一战。
而世有传闻,冯某人手里的《武安君兵法》,正是在这一战之后,被李左车送给了韩信。
“我不明白,现在洛阳仍是在司马公手里,长安明里暗里前往洛阳的商队,不知几何。”
冯大司马有些疑惑地问道,“要知道,商队愿意从长安去洛阳,可不一定愿意从绕道太原。”
以前函谷关还在魏国手中时,汉魏双方在明面上,都是对崤函古道上往来的商队,严加审查。
于是有不少商队为了避开稽查,从茅津古渡等地方走私偷运货物。
所以这才有了后面的虎卫军偷渡茅津,糜郎君夜中接应的事情。
如今函谷关一丢,对于魏国来说,洛阳几乎就成了一个不设防的城市。
放什么人,放多少,什么时候放,都是大汉说了算。
在大汉的刻意放纵下,这往来的商队,也是日多一日。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懿居然还想着要多开一条商道,确实让冯大司马有些诧异。
难道他就不怕再来一次茅津渡事件?
就算是吸取了教训,严加防范,但关口一开,风险也会跟着增加。
以司马懿老乌龟的性子,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图什么?
难不成,许昌之事泄露了,或者这么快就传到司马懿耳中?
不应该啊!
只听得司马昭答道:
“以今之形势,洛阳看似在魏,实则在汉,冯君难道真不知耶?”
与其等丢了洛阳,失去了与长安之间的商道主动权,还不如主动建立起另一条独属于邺城的商道,有备无患。
冯大司马隐约猜到了什么,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
洛阳同样也是大汉的旧都。
如果能无伤亡拿下一个完整的洛阳,对于大汉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
特别是对于阿斗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前往宗庙祭祀告知刘氏祖宗的事情。
但许昌那边的事情,偏偏又还没有安排好。
司马懿送上这么一份大礼的时机,很巧合,也很值得玩味。
让冯某人有些犹豫不下。
若是不答应,那么必然会饱受非议。
甚至会给前段时间所传的养寇自重,为商道而故意不取洛阳的流言,提供了证据。
但如果答应下来,则必然会让许昌那边的事情受到影响。
而且可能会影响到对南阳、许昌等地经营渗透。
拿一个本已经是大汉囊中之物的洛阳,换取不知司马懿最终图谋的风险,还得搭上许昌计划的更变。
这又让冯大司马心有不甘。
这司马老贼,果然总是能踩到关键的点上。
左思右想之下,冯大司马最终还是对司马昭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吾一人恐怕不能仓促做出决定,子上暂请先回,且容我禀明天子,商议一番。”
司马昭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提醒道:
“大司马,此事乃是隐密之事,不落文书,且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的话……”
说到一半,司马昭似乎不知道否则后面应该怎么说。
说轻了,对方根本不会重视。
说重了,对方压根也不会重视。
冯大司马似乎看出了司马昭的为难之处,似笑非笑地问道:“否则的话,难道司马公就欲死守洛阳了?”
司马昭尬住了。
“放心吧子上,上一回互换俘虏,司马公没有大肆宣扬,我承他的情,这一次,我也不会做恶人。”
冯大司马虽然已经在着手布局吴国,但大汉目前还没有做好东进的准备。
钱粮不够。
后备官吏不够。
新政已经推行了大半,还没有收尾。
还需要再等等。
最重要的,就凭司马老乌龟的谨慎,断然不可能会在此事上给人留下明显的把柄。
就算是把洛阳拱手相让,估计也要配合他演一场戏。
逼得他假戏真做了,反而不美——当然,如果假戏真做有利可图,冯大司马也不介意真刀实枪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