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为了能拿到西贼的好东西,居然还得想办法从洛阳那里转手,曹大将军就不禁地咬牙骂道:
“司马懿为图私利,居然暗通西贼,当真该死!”
也不知道司马懿老贼这些年靠这个事,赚了多少钱。
若不然,何以在自己刻意控制洛阳粮食的情况下,司马懿还能游刃有余这么多年?
河北那些大族,说不得也正是因此见利忘义,偷偷地支援司马懿粮草。
何晏咳了一下,接着说道:
“大将军,司马懿暗通西贼,固然该死,但西贼的好东西,确实是投关东河北各大家族所好啊!”
“西贼之物,落到司马懿手里,那自然就是为图私利,但若是能掌握在大将军手里,那可就是能化贼人之物为国家所用了。”
曹大将军闻言,不由地叹息:
“平叔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司马懿踞洛阳,扼要道,如之奈何?”
“现在机会来了啊,大将军!”何晏凑得更近了,压低的声音里有止不住地激动,“那逃往西贼处的夏侯楙,刚刚派人前来许昌打探消息。”
“除了想要知道族人的消息,此人还给晏送来了一个消息,”何晏咽了咽口水,这才继续说道,“他在长安那边,见到了久居汉国的夏侯霸。”
“想那夏侯霸之妹,可是汉国的皇后之母,故而夏侯楙通过那兄妹二人,结识了不少汉国权势者。”
“再加上他自己本人又得汉国封了爵,颇受重视,故而寻了门路,竟是说动了冯贼,严查潼关、函谷关、茅津渡等关隘,不让货物再前往洛阳。”
曹大将军闻言,顿时就是惊喜交加:“竟有此事?”
说实在的,对于夏侯氏有一部分人逃往西贼那边,曹大将军要说心里半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他能善待前来许昌的夏侯氏,大半还是看在夏侯玄的面子上。
不但因为夏侯玄是他的表兄弟,而且还因为夏侯玄舍身取义,为揭露司马氏的本性,不惜性命。
但此时听得何晏之言,他心里一下子就觉得:
还得是夏侯氏啊,果然还是大魏曹氏最亲密的姻亲外戚!
“晏安敢欺骗大将军?”何晏拱了拱手,“除此之外,晏还要恭喜大将军。”
“哦?喜从何来?”
“那夏侯楙,不但劝说冯贼阻隔洛阳的商道,而且他说动了冯贼,另辟商道,直通许昌。”
“啊?”曹大将军只觉得今日当真是吉运当头,喜事连连,“直通许昌?从哪里……”
他刚想要问从哪里直通许昌,然后立刻就醒悟过来:“武关?”
“大将军英明,正是。”
虽然感觉已经被天降喜事砸晕了头,但对西贼的警惕,仍是让曹大将军保持了最后的一丝清醒:
“那冯贼,乃是深谋远虑之辈,狡猾异常,他如何会轻易被说动?莫不是有诈?”
何晏闻言,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大将军多虑了。从武关至许昌,有草桥关,有南阳郡,一路多是险关重镇,冯贼就算是再奸诈,难道还能飞过来?”
“冯贼之所以答应,其实正是因为走武关至许昌,比走潼关函谷关至洛阳要有利,故而他才会答应啊!”
曹大将军这下就有些迷糊了:
“还有这个说法?请平叔为我解惑。”
何晏呵呵一笑,脸上皆是从容自信之色,开始指点江山:
“大将军,这么多年来,前往洛阳的货物,多半是由那什么兴汉会掌控,你道冯贼当真不知耶?他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大将军莫要忘了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正如自己等人依附大将军是为利,冯明文指使兴汉会私贩货物,也一样是为利。
虽说手段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
“这些货物,既然都是要运往东边,那么自然是卖给谁有利,他就卖给谁。”
“卖给司马懿,固然得利,但同时也会让司马懿滋增钱粮,一个不慎,就会遭到司马懿的反噬。”
这个就不用明说了,上党一役,才过去多久?
“但卖给我们,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得利,而且无甚害处,因为我们与西贼,仅有武关道相通。”
走武关道攻打武关?
许昌这边,可是想都没想过。
而西贼大军想要通过武关道前往南郡,那也是困难重重的事情。
毕竟上一回冯贼打了两个多月的草桥关,最后连渡水都没尝试,就不得不匆匆退兵。
这让曹大将军与何晏等人,对草桥关充满了信心。
“既无太大利害相关,那么卖给我们,自然是要比卖给司马懿好得多。”
何晏智珠在握地说道:
“没了洛阳这条商道,司马懿就失了一大财源,其势必削。而大将军得一财源,其势必涨。此可谓此涨彼消是也。”
“到时候司马懿面对西贼,其力不逮,而大将军蹑其后,莫说他敢再对大将军不敬,就是令他与西贼全力交战,他也得乖乖听命。”
“妙!妙啊!”曹大将军听完,连连击掌,对何晏说道,“平叔,汝真乃吾之子房是也!”
听到曹爽的话,何晏微微一笑,粉面俊脸颇有几分矜持自得之色。
多年以来,准确的说,从曹爽辅政开始,许昌与冯贼的交手,也就仅仅是草桥关那一战。
而且那一战,还是以冯贼败退而告终。
至少在许昌的曹爽等人看来,冯贼是被打退了。
这让曹爽和台中三狗这些从未领过兵上过阵的纨绔子弟,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所谓名震天下的冯某人,什么深谋远虑之类,也不过尔尔。
正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但见何晏微笑着对曹大将军说道:
“大将军,虞氏因利而附司马氏,敢问会因利而附大将军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