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天下谁人不知冯平县侯平空生钱的本事?
能和别人送一样的东西吗?
所以冯某人总是觉得:
大朝会是刘胖子请客,请那些没有爵位的家伙吃宫宴,但钱是侯爵以上的人掏的。
“不是不让你喝,是让你少喝。”
毕竟是大朝会呢,自家阿郎又是大司马,朝中第一重臣,想不喝酒,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我?我又不嗜酒。”冯大司马叹息,“满朝文武呢,多少人要过来敬酒?”
右夫人“嘁”了一下,“你是大司马,除了陛下和那几位元老,谁能逼着你喝?”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那几个元老大臣,自家阿郎说不想喝,他们也未必敢一定说要让阿郎喝。
刘琰,现在是朝中位列第一,又是宗亲,身份够了吧?
你让他逼着阿郎喝酒试试?
“好好好,我会注意着点。”
冯大司马懒得跟她争这个,“放心,不会喝多的。”
然而事到临头,冯大司马却是食言了。
大朝会过后,已是日头偏西,在延熙六年的第一天,冯大司马喝得昏昏沉沉,被连襟派人送出宫来。
“大司马?”
守在宫外的下人连忙迎接上来,扶住冯大司马。
“没事。”
冯大司马睁开眼,看了一眼抬辇送自己出来的小黄门,软绵绵地说了一句:
“有劳诸位内侍了。”
“不敢不敢,能服侍大司马,是小人的荣幸!”
带头的小黄门微微哈着腰,脸上露出了有些受宠若惊的笑容。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是让人心里感到舒服。
另外一个下人很有眼色地拉住小黄门的手,连连道谢。
同时几张票子,不露痕迹地滑入了对方的手中。
小黄门越发地喜眉笑眼起来。
但凡是跟大司马有关的差事,从来都是好差事。
出手大方,油水十足。
宫里的人一听到是给大司马办事,跑得那一个快。
有跑得快的,那自然跑得慢的。
小黄门眼睛飞快地瞟了不远处的另一辆显得略有寒酸的马车。
大将军比起大司马来,那真是小气太多了,一钱都不舍得赏。
目光都不愿意在大将军的马车上多停留一下,小黄门又对着冯大司马哈着腰,陪着笑:
“大司马喝了酒,路上慢些走,散散酒气,醒醒酒意。”
“多谢提醒,内侍请回吧。”
“那小人就不打扰大司马了。”
小黄门带着人往回走,不经意间回了一下头,就看到大将军的下人,正向着准备登车的大司马说着什么。
然后大司马放弃登上自己的车,向着大将军的车走去。
“见过蒋公。”
被下人扶着上车来的冯大司马,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有些无力地靠在车厢上,对着蒋琬苦笑:
“酒后乏力,失礼至极,还望蒋公见谅。”
蒋琬裹着一件已经稍有些褪色的羽绒服,坐在对面,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小火炉,里面烧的是无烟精炭。
这无烟精炭,应该是宫里赏赐的。
红红的炭红,把车厢烘得颇是暖和。
“冒昧请大司马过来,老夫才是失礼。”
蒋琬说了一句,然后又捂住嘴咳嗽了几下。
冯大司马伸手,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一半,让外面新鲜空气进来,一边提醒道:
“蒋公,这精炭看着是无烟,实则只不过是烟少,特别是在车里这狭小之地,更应该注意,也免得中了炭毒。”
说着,又看了一下车内,略有感叹道:
“蒋公真应该换一换好点的车子了,这车内外皆是寒酸如此。”
“知道的,敬仰蒋公的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汉贫困如斯,连大将军都只能坐这样的马车。”
蒋琬指着冯大司马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拒绝道:
“这个车就挺好的,不须换了。”
然后微微仰起头,脸上出现些许唏嘘:
“现在能坐上马车,已经很好了。犹记得在蜀地时,何来什么马车啊?全是牛车,有的还是鹿车。”
“谁能想到,”蒋琬脸上的唏嘘换成了笑容,“有朝一日吾等还能坐着马车在长安城大街上随意往来。”
说到这里,蒋琬认真地对冯大司马说道:“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大司马啊。”
“哎,蒋公,你这是何话?”冯大司马酒都被吓醒了一半,连忙摆手,“这是陛下与大汉忠义之士的一起努力的结果,如何能说是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