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因魏延之事迁居桂宫后,张皇后再没有以前的威势和不让须眉的锐气,而是变得收敛,变得沉静。
“快,快把外氅脱了,到暖阁暖和暖和,莫要冻坏了。”
虽然没有沾上雪花,但皇后还是抖了抖外氅,似乎想抖落看不见的灰土,这才让人收起来。
“今日在前殿坐了大半日,听他们吵了大半天,听得脑门疼。”
“下了朝,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里了,所以就立刻过来找皇后说说话。”
阿斗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自顾进入暖阁,找了个位置半躺下去,然后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皇后你这里自在。”
张皇后微不可见地打了一个手势,让宫人都退下去。
然后自己来到阿斗身后,伸出双手,轻揉阿斗太阳穴,柔声问道:
“陛下这个话,莫要在外人面前说,否则的话,说妾误了陛下还是小事,到时候被人说陛下懒政,那才是大事。”
听到这个话,阿斗浑不在意:
“懒政就懒政吧,再说了,现在我就是个坐堂天子,所谓政事,其实就是看看尚书台递上来拟好的奏章。”
没了皇后在背后及时支应,阿斗发现自己独自面对群臣与国事,根本就是力有不逮。
再加上魏延之事的打击,汉家天子开始进入摆烂状态。
反正有大司马和大将军。
自己要是能解决的,他们都能解决。
他们要是解决不掉的,自己也没办法解决。
历史终于再次显示出它的强大惯性。
蜀汉的阿斗,遵循丞相遗命,任用丞相留下的大臣,没有丝毫违背。
直到丞相留下来的臣子快要死光了,独剩下一个姜维,国家也就灭亡了。
季汉的阿斗,终于再次步入他在历史上原有轨迹。
只不过这一次,丞相留下来的臣子,更加年青,更加强力。
在阿斗看不到的地方,皇后抿了抿嘴,手头却是没停:
“陛下终究是天子,这天下,还是汉家天下,丞相都说过,陛下万不可妄自菲薄。”
“若不然,如何在臣子面前维护天家威仪?又如何领大汉忠义志士兴复汉室?”
原本舒服闭上眼的阿斗“啧”了一声,正欲睁眼说话。
皇后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歉然一笑:
“是妾多嘴了,若是陛下不喜欢听,那妾不如说说这两日妾想到的一个有意思的发现。”
阿斗果然来了兴趣:“皇后又有什么发现?”
“陛下请稍待。”
皇后转身离开,没一会又拿来一幅画。
阿斗坐直了身子,看向那画,嘴里不由地“咦”了一声:
“这个画,不是早年……”
“正是陛下早年向那李神仙求测时的那画。”
张皇后一边把画摊开,小心地把铺到阿斗面前,一边说道:
“妾近日闲来无事,感大汉三兴有望,又想起陛下初登基时的危急之况,心有所念,故而又把这个画拿了出来。”
阿斗的目光落到画上,又看向皇后,有些疑惑:
“这个画,丞相不是早就解过了么?”
皇后坐到阿斗身边,轻轻地摇头:
“丞相固然才智绝伦,然那些年一直忙于国事,操劳军务,不过是匆匆解之,后面怕是早就忘记了这一回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点了点那半身美人,“妾或许愚昧短见,但正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陛下不若听听妾的想法?”
“那就说说?”
阿斗往那画凑了凑,极是感兴趣的说道。
“陛下,这个二水一马,想来是个冯没错了,故不用再说。”
阿斗赞同地点了点头。
谁要这不是代表冯连襟,汉家天子第一个不信。
“妾怀疑的,乃是这个半身美人,非丞相所说的姜,而是另有其人。”
“哦?”
阿斗有些惊讶,“不是姜,那会是谁?”
姜伯约与冯明文都曾得丞相亲授兵法,且都为丞相所重。
所有知道这幅画的人,无一不以为,这半身美人,当是姜维无疑。
没想到今日皇后居然另有他解,这如何不让阿斗惊讶?
皇后不语,而是沾了茶水,在桉几上写了一个字。
阿斗看到那个字,忍不住地低声惊呼:“关?!”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后。
皇后同样是放低了声音:“陛下,半身美人,也可以说是一半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