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莫不成就是长平之战时,赵军被聚而歼之的地方?”
“将军明鉴,正是如此。”
当年好歹也是想尽办法探路欲行私贩之事的人物,石苞又岂会不知道上党这个有名之地?
当年赵军数十万大军为什么没能逃出去,就是因为那一个河谷。
河谷三面环山,只有一个狭窄的河谷口能退出来。
到时秦军只要尾随其后,迅速把河谷口一堵,再利用三面的高山地利,就足以围死河谷里的赵军。
赵括就是双胁生翼想要飞出去,怕也要被秦军给射下来。
而且因为河谷的特殊地形,外围的赵军就算是想要过来增援,也是不易。
白起部署的速度只要够快,能及时派出偏师占据地利,就能轻易阻挡住赵军的增援部队。
河谷里的赵军主力,除了活活饿死,别无他法。
说不得,白起就是故意要饿死赵军,至少要饿得他们没有丝毫力气,不能动弹,所以拖了那么久,最后才接受赵军的投降。
反正换成是石苞自己,他就会这么干。
毕竟接受数十万士气未坠,体力尚存的敌军投降,肯定是有危险的。
但若是换成站都站不起来,而且还自相残杀吃人肉,连同袍都不敢相信,甚至要相互提防的数十万敌军,那可不就轻松多了?
至于赵括明知道有秦军就在河谷口下游,为什么还带着数十万大军一头扎进这个明显是口袋阵的陷阱,大约只有当年参与此事的当事人知道了。
石苞自己断然是不敢把大军往里面领的。
所以说,丹水虽长,但眼下最适合渡水的地方,还真只有河谷口下游这一段。
数百年前,秦军大约也是在这里与赵军隔水相望吧?
石苞能想到这一点,对面的魏军将领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所以双方很是默契地在河谷口两岸山口,各自驻扎了一队人马,监视对方。
“吩咐全军,立刻伐木作筏,吾今日就要试探一番,看看对岸贼人的防备如何。”
胡遵听到这个军令,不禁就是有些担心:
“中郎将,将士们从高平关急行而至,一路不免有些劳累,不如让他们今天先行休息……”
石苞举起手臂,止住了胡遵所言,解释道:
“胡将军,我这一路,让将士们急行,就是要让魏贼知道,我要急于收复上党。”
“如今到了这里,若是不表现得急切一点,如何让魏贼相信我们是要着急渡水?”
胡遵恍然:
“中郎将这是打算迷惑贼人?”
“不,不仅仅是迷惑。”
胡遵是突陈军的主将,而突陈军又是此战的主力,有些计划,石苞自然是要与胡遵说清楚。
“我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上党的贼人尽可能地调动过来。”
“所以我们迷惑贼子的方式,必须是要真打,打到让贼子不敢留有余力。”
“真打?”胡遵闻言,越发地有些不解起来:
“中郎将,请恕遵直言,就算是我们着急渡水,最好也要先行谋划一番……”
明明中郎将在高平关时,筹划有度,颇有大将之风。
怎么到了这里,却是让人感觉有些莽撞了呢?
石苞哈哈一笑:
“胡将军,我非是着急渡水,我说了,我只要把贼子尽可能地吸引过来就够了。”
“若是他们不过来,那我们就真打过去,趁机强渡丹水。若是他们过来了,那壶关那边,自会有人切断他们的退路。”
“反正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胡遵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中郎将的意思是说,我们给镇东将军创造机会?”
“然也。”
镇东将军可是自己的贵人呢,收复上党的大功,自己岂敢与镇东将军争?
收复上党以后,才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
鹰爪就要有鹰爪的觉悟。
石苞自认是中都护的爪牙,自然是要站在中都护的立场考虑问题,方能对得起中都护的栽培。
上党那些世家豪强,以前是没有机会收拾他们。
现在他们居然敢通贼作乱,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胡遵自然不知道石苞心中所想,但听到石苞的打算,他心里不由地油然升起一股钦佩:
中都护当真是御下有方啊!
换作他人,岂有不抢功之理?
偏偏中都护麾下,诸将虽隔千里,不能通信,却能如此配合,非但没有丝毫争功之意,反而主动谦逊让功,难得啊难得!
怪不得大汉这些年来,屡战屡胜。
士卒精锐骁勇,诸将团结无二,何愁大业不成?
这般想着,胡遵看到石苞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似豺狼流涎,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