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礼笑笑:
“若是没有西贼援军,按郭先生所言,魏延所掌之军,不过三万。”
“强攻高都,伤亡只怕不少,再加上他又被太傅调动,在高都和长子之间回来奔跑,早已是师老兵疲。”
“就算贼军再精锐,只怕此时亦只不过强撑一口气。”
“如此一算,此时能跟随魏延到这里的贼军,能战者不会超过一万五千数。”
说着,孙礼看向那箭矢交错不断的两军之间的上空,目光微微一凝,声音有些低沉:
“若是换成往日,魏延凭借工程营之威,再加上一万五千的精锐之师,未必不能威胁到长子。”
“只是可惜啊,如今这些精锐之师,却已经是疲惫之师,此时他想要攻下长子,无异作梦罢了。”
郭循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孙将军前头所言,我还道……”
说了一半,他又止住不语,脸上重新换上了笑容:
“上党之事,太傅谋算已久,等贼子援军到来,上党之事早已有定论。”
“魏延眼下之举,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孙礼却是没有郭循这般乐观,他的神色,略有沉重:
“昔大魏精骑,纵横天下,贼子仰仗弓弩之利,方可堪堪与大魏一战。”
“如今贼子步骑皆锐,再加上弓弩,远战近战,已经是都强于大魏矣。”
“大魏若想要与贼军一战,非凭借险地不可;而若是想要与贼正面列阵而战,则非两三倍于贼军不可。”
孙礼指向对岸,说道:
“魏延敢以这些兵力来攻,正是因为有所仰仗。”
好歹是贼军中的猛将,魏延就算是怒极而来,自然也是有些许底气。
郭循听到这个话,沉默了下来。
他做细作这几年,亲身经历,亲眼所见,自然知道,孙礼所言,并非虚言。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而两岸的对射,情况又有了变化。
汉军的楯车和大楯,已经推到了水边。
但听得汉军鼓声再变。
“快,快!快上去!”
后方的辅兵和民夫被不断催促着,开始向着岸边跑去。
他们的工作,就是要抢时间,想办法把护城河给填平。
相比于披甲率较高战兵,这些辅兵和民夫,护甲就低得多。
魏军早就看到了汉军的变化,原本已经有些被压下去的箭雨,突然又是一波暴射。
低着头跑在最前面的辅兵,才刚刚进入箭雨的范围,有两个突然就惨呼一声,翻倒在地。
从空中降下来箭羽,可能穿不透防护严密的铁甲,对于只有布甲的辅兵和民夫,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看到前面的惨状,有些民夫不由地放缓了脚步。
两边又有人在大喝:
“不要停!谁敢不听军令,斩之!”
终于到有辅兵冲到岸边,将木桩放到了地上。
只是他们的运气,似乎终于用光了。
也可能是魏军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射向这里箭羽立刻密集了几分,几个辅兵又是一声惨呼。
踉跄两步,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终是倒在地上,挣扎一番,再无动静。
……
举着望远镜,看着前线战事的王含,脸色有些铁青。
大汉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拿人命去填护城河了?
按照现在大汉军中的惯例,应当是先以弓弩队压制对岸。
如果压制不住,则工程营的石砲开始跟上。
直至把敌军逼出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外,然后再把辅兵和民夫派上去填土。
魏延这种做法,根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罔顾人命!
想到魏延对工程营所下的军令,王含再也坐不住了。
他收好望远镜,转身匆匆地向着后方而去。
文实正满头大汗地带领工程营的人赶工,看到王含过来:
“王将军?”
王含把文实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如何?三天时间,能达到左骠骑将军的要求么?”
文实抹了一把汗,看了一眼忙碌的工地,苦笑一声:
“你这不是多此一问么?昨日尚不可完成,怎么可能今日就能完成?”
他叹了一口气:“最多三架,而且还是日夜赶工的情况下。”
王含点头:“那我知道了。”
说完,他一刻也没有多停留,又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