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有些愧疚来回走了几步:
“我的错,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她出去走的。”
左夫人皱眉,看向产房:
“医工怎么说?”
大概是里头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右夫人似乎说了什么话,只听得医工在里头提高了声线:
“夫人这是正常临盆,中都护且放心就是。”
听到这个话,左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冯都护。
她还以为真出什么事了呢。
“我就说嘛,本来就是这几天,又一直医工看着,能有什么事?走,先去里头等。”
产房的隔壁,还特意建有一个守候室。
两者有一墙之隔,有一个内门相通。
不过此时内门自然是紧闭着的。
在接待室里,能更清楚地听到产房里的声音。
除了能听到右夫人偶尔呻吟一声,更多的是医工的吩咐声。
虽然不是第一次守候在产房外头,但生孩子终是大事,故而冯都护仍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看到冯都护试图强行平复自己心情,左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起来,冯府里有名分的妻妾,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阿郎似乎都不在。
倒是没有名分的花娘子,却是唯一的例外。
再想起自己生阿顺的时候,阿郎在外头等候,似乎也是同样的手中无措?
好像当时还被医工训斥了一顿?
想到这里,左夫人的脸上就是止不住地有些笑意。
“细君你笑什么?”
正在努力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冯都护,注意到左夫人神色,不禁问了一句。
“想到我们冯府又要再添人丁,心里自然是高兴。”
冯都护“哦”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顺着左夫人的话头说下去: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女儿就好了……”
府上的儿子太多了,冯都护迫切想要一个女儿,要不然就双双一个女儿,实在是太孤单了。
x染色体能否翻身,在此一举。
只是他的话未说完,只听得产房里头右夫人连呻吟都顾不上了,尖叫道:“儿子!”
“夫人,夫人,不要激动,不要浪费体力。”
里头的医工连忙劝导。
右夫人却是不依不饶:
“冯明文,不许再说我要生女儿……”
冯都护不敢再嘴硬:“好好好,生儿子,生儿子。”
然后又不死心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对儿子还是女儿没有偏见,生男生女都一样。”
只是这个话,莫说产房里头的右夫人,连陪他坐在守候室的左夫人都不相信。
“你骗鬼呢!”
左夫人估计是肚子又开始疼了,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巧言令色!”
谁不知道整个府上,就双双最得宠?
在院子摘个果子都要举在肩头上。
阿虫实名羡慕,也想要被举,然后得了一个滚字。
冯都护叹了一口气:“四娘,犹记得当年你我初见时,你的年纪,与双双差不了多少吧?那个时候你就说我是巧言令色。”
“那个时候我只道你是年幼不懂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评价,真是枉费你我夫妻一场啊。”
听到他这个话,本来还有些恼怒的右夫人,顿时就笑出声来,情绪也平缓了一些。
虽说有经验,但冯都护守在隔壁都有些坐立不安,更何况是准备生孩子的右夫人?
说一点不紧张就是假的。
但冯都护一说起两人初见时,右夫人也是有些感慨。
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即将出世的孩子,应该就是府上最小的孩子了。
因为就算是自己,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体上,恐怕也不允许再生孩子。
至于其他人,按医学院的说法,已经算是高龄产妇,再生的话,危险将会大大提高。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冯都护在外头悠悠地念了一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仅仅这么一句,听起来平平澹澹,偏偏却又极是勾人心弦,让左右夫人皆是齐齐轻轻一颤。
在外人面前一向清冷的左夫人,嘴角竟是露出一丝回忆才有人笑容。
虽然当年自己生阿虫的时候,阿郎不在身边,但他好歹也是留下了诗句呢。
世间有无数催妆诗,但催产诗,自己怕是头一份。
想到这里,左夫人看向冯都护,目光幽幽:
这一碗水,端得可真平呢。
产房里躺在榻上的右夫人,听到诗句,这才记起,自己早年曾要求过他一件事:
如果有一日自己要生下他的孩子,也要在产房里听他作的诗句。
只是这个话,不过是自己一时吃醋所言。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若非在这种时候阿郎念起诗句,她都已经忘记有这档子事了。
没想到他,竟是把这个事情一直记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