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拍了拍自己身边,对着冯君侯招呼道。
冯君侯汹汹然地往皇宫而来,面对天子的热情,气势顿为一挫,踌躇了一下:
“这个,不太好吧陛下?未免有些逾礼了。”
阿斗倒是无所谓,万一被皇后看到了,谁知道她会怎么想?
关小君侯不在身边,又是在皇后的地盘,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上。
“无妨,又无外人。”
冯君侯左右看看,虽然没有发现皇后在哪里,但仍是不愿意从命。
阿斗无奈,只得让人在旁边加了一把椅子,冯君侯这才坐了上去。
“呆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明文上一碗冰酪?没看到明文都是汗?这天热的!”
宫人连忙送上一碗冰酪。
阿斗又抬了抬下巴,吩咐不远处执扇宫人:
“还有那凉风,往明文这边扇扇!”
铜制的冰鉴里放上冰块,既可冷藏食物,又可以通过它散发出来的凉气驱暑。
若是身边还有专人扇风,把凉气扇过来,实是炎炎夏日里人工空调。
冯君侯热得厉害,对着连襟道了谢,就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冰酪往嘴里放。
再加上宫人徐徐扇过来的凉风,让他不禁舒服地眯上眼叹了一口气。
入他阿母的,小胖子还真是会享受。
阿斗看着冯镇东这个模样,脸上泛起了笑容,笑眯眯地问道:
“明文今日怎么有空入宫?”
阿斗不提这个不好,一提这个,顿时又把冯镇东心里的不平勾了起来。
这天下明明姓刘,凭啥累死累活的是我,刘小胖却能这般轻松。
没天理!
冯镇东又狠狠地挖了一勺冰酪放到嘴里,还没有等完全咽下去,就开口说道:
“陛下,我今日过来,是向你求救来的。”
听到冯镇东这个话,阿斗不禁大是惊讶:
“这长安城内,居然还有明文都要求救之事?”
言毕,他又连连摆手,“以明文之才,若是你都觉得棘手的话,那吾恐怕亦是也没办法给明文太多帮助。”
冯君侯闻言,喉咙里的冰酪差点就噎住了,眼睛都鼓突了出来。
你他么的……
你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身份?
懂什么叫望之不似人君吗?
阿斗却是面色如常,神色诚恳,仿佛他说的就是真心话。
这里是长安,不是锦城,更不是汉中。
他确实想不出有谁能逼得自己这位连襟跑到宫里向自己求救。
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
巧的是,这极少数的几个人,大汉天子也不敢,咳,不想惹。
不过作为连襟,阿斗还是很讲义气的:
“吾这是有自知之明,自知可能帮不了明文多大的忙,不过明文不妨说出来听听,看看我们能不能商量个主意出来?”
冯君侯把冰酪完全咽了下去,然后竖起大拇指,赞扬道: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陛下这一句‘自知之明’,就已经是胜过古往今来的大部分君王。”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君王能兼听众议,屈身与臣下商量,此可谓明君是也。”
阿斗听了这个话,乐得小胖脸都快把眼睛都挤没了,指了指冯君侯,摇头笑道:
“明文这个话,实是让吾惭愧了,今日这个事,我若是出不上力,恐怕都过意不去!行了,快说说吧。”
冯君侯咳了一声,努力板正了脸,又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陛下,这些日子以来,我一边忙着筹备与四娘的婚事,一边还要处理各种公务,实是片刻不得清闲。”
说到这里,他又坐直了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腰,以示劳累之意:
“以前四娘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处理公务,我还能应付得过来,现在四娘不在,我府上实是积累了不少公文。”
“吾此时终于知晓,为何丞相会劳累过度而病倒了……”
冯某人不提相父还好,一提相父,阿斗连忙坐直了身子,连连点头道:
“是极是极,自相父病逝后,若非蒋公琰及时前来帮我稳住朝中,恐怕我也要忙乱不已。”
丞相去世的消息传至蜀地,虽说有冯永镇守关中,但朝中不少人认为冯永年纪不大,资历不足。
且其虽有领军经验,但汉中大军加凉州大军,足有十余万,大汉的绝大部分兵力,尽归所统。
更兼堪堪初定的并州河东关中三地,地域极大,偏偏又全部与贼境接壤。
若是冯永防备有所疏漏,为贼所趁,在丞相去世,前方军心可能不稳的情况下,一旦有败,则国有倾危之险。
这种情况下,不少人都是心存疑虑,危悚不安。
甚至有人建议,主动放弃大河以东,让冯君侯专心守住关中,保住此次伐贼的核心战果。
唯有蒋琬,出类拔萃,处群僚之右,既无戚容,又无喜色,神守举止,有如平日,言曰:
“冯君侯年少成名,文武皆备,领军讨贼,从无败绩,昔日领两万精兵能败十万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