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一回,就算是彻底断绝了前去安邑的道路。
刘阿四作为屯田客府的小吏,经常与屯田客打交道,深知底层屯田客之苦。
这些年来,屯田客或逃亡入山,或据邑作乱,各类事件层出不穷。
要不是有大魏大军弹压,河东这种屯田重地,这些年怕是早已经出乱子了。
在刘阿四看来,蜀虏进入河东,就如同是在到处冒着火星的干柴上被人浇了一桶油。
若是自己就这么领着这些人回头,只要蜀虏进入河东的消息大肆传开,说不定还没等回到东垣,人头半夜就得被人割了去。
而且就算是能平安回到东垣,自己会不会因为没有及时赶到安邑,从而背上救援不力的罪名,那也是个未知数。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刘阿四一咬牙,直接就豁了出去,他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只言安邑已被蜀虏占领,自己这些人救援不力,依法怕是要受到重罚。
但若是继续向前,就凭自己这些人,到了安邑,只怕同样是送死。
虽说屯田客府勉强算是半军事化管理,但与真正的驻军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并州和河东的驻军都挡不住蜀虏,自己这些人,又如何是蜀虏的对手?
在刘阿四半真半假,连恐带吓的蛊惑下,上千名屯田客只道自己已是无路可去。
他们平日本就深受压迫,刘阿四在这种情况下,趁机振臂一呼,这些屯田客直接就反了。
他们抢了最近的一个小县城,然后寻了一个山泽,暂作藏身之地。
接下来的河东局势的发展果如刘阿四所料。
不,河东乱象来得比刘阿四所想的还要猛烈。
蜀虏入境,民乱四起,官府降的降,逃的逃,谁还会记得刘阿四他们?
刘阿四趁着乱局,这才领着屯田客回到自己熟悉的东垣,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县城。
半军事化管理的屯田客,自然是比不过正规驻军,但对于没有组织的乱民来说,却是有不少优势。
有了安身之地,周围的乱民要么被刘阿四吞并,要么主动归顺,一时间,聚在东垣城的乱民达到三万余人。
刘阿四先是料到了河东局势,再加上这几个月来,他趁势而起,势力不断膨胀,陡然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陈胜吴广亦不过领九百人,就可称王,吾好歹也可自称“镇河东将军”吧?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接受招安令的原因:
我都自号镇河东了,想让我归降,怎么着也得许诺个郡守之位。那点田地你想糊弄谁呢?
相比起轵关那边,汉军实在是小气得紧。
吃过不知是早食还是午食,刘阿四就接到底下人的禀报:
“将军,汉军那边,又派人送了招安令过来。”
刘阿四剔着牙,漫不经心地问道:
“条件呢?”
“还是和上次一样。”
“呸!”刘阿四吐出嘴里的食物残渣,同时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将军,这次来的是黑耳山寨的刘首领,将军要不要见一面?”
所谓的刘首领,就是东垣南边山下庄园的一个寨主。
因为既是同姓,祖上三代又一直在东垣,两人真要算起来,勉强有点沾亲带故。
这位刘首领,家大业大,以前曾收留有不少门客,更有游侠儿进出其中,乃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
河东乱了以后,刘寨主这种地头蛇,虽不像刘阿四那样占城为乱,但拉起一些人马,筑起坞寨,依山而守,那就是基操。
“连他也打算投靠汉军么?”
刘阿四有些不耐烦,“也罢,就见见吧。”
叫他刘首领,不过是给他个面子。
事实上,他不是没想过把刘首领扣下,吞并黑耳山寨。
但黑耳山寨游侠儿不少,若是刘首领在自己这里出了事,自己怕是要面对游侠儿的刺杀。
在刘阿四看来,自己现在正处于奠基大业的时刻。
为了一个只有两三百来人的寨子,不但毁了自己的名声,同时还让自己被游侠儿惦记上,不值得。
只是刘首领此次亲自前来,注定是失望而归。
不同于刘首领离开时的落寞,站在内城城头的刘阿四却是意得志满。
外城那些乱民,虽然乱哄哄的,但在他眼里,他们就是他的私人部曲,他的财富。
刘阿四看着刘首领和他的几个部下消失在城外,眼睛不经意地看向远方,忽然身体一僵!
视线极限之处,似乎变得与往日不大一样。
“那是什么?”
刘阿四喃喃地自语。
内城并不太高,再加上外城城墙的遮挡,还有城外各类障碍物,严重阻挡了他的视线。
伴随着视线里的变化,似乎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胡骑仍保留着他们部族的习惯,在旷野上呼啸着,发出种种古怪的叫声。
有人连滚带爬地跑上内城城墙:
“将军,将军,不好啦,城外有敌情,敌情……”
语无伦次,仿佛已经被吓傻了一般。
站在那里的刘阿四,看着城外远处人潮涌动,犹如黑色的怪兽,正向着东垣城冲过来,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汉军或者魏军可能出现在东垣城下。
但数月以来,打败了近十支乱民,让他有了一种强大的错觉。
更重要的是,汉军不是正在河边与魏军相持不下么?
轵关的魏军又一直不敢出来,就算是敢出来,第一个目标也只会是夹击汉军。
所以冲着东垣而来的大军,究竟是哪来的?
刘浑举起望远镜,看向东垣城,果见如斥候所言,城墙不少地方就是跃马可过,根本起不到阻挡的作用。
“传令下去,想办法把外城的人都驱赶出来,收拢一处,然后再包围内城!”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