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首领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不过我还要一个人。”
“谁?”
“若洛阿六。”
这一回轮到轲比能皱眉。
若洛阿六虽说是他的弟弟,但实际上所拥部众连自己女婿郁筑革建的部众都比不过,冯郎君何以会特意点名要他?
只是他心里虽有些狐疑,嘴里却是说道:
“就算冯郎君不说,我本就打算让他一起跟着南下。”
冯刺史轻轻一笑:“那自是最好不过。”
他没有狮子大开口,一定要轲比能亲自领着族里的全部战士南下。
因为轲比能不可能答应——现在阴山这里有五万多的汉军呢!
比轲比能所能拉出来的全部勇士可能还要多一点。
换了冯永自己,他也怕。
说不定他只愿意提供粮草,反正汉军真正的目的是南下,肯定不敢跟自己闹翻。
当然,轲比能身为草原汉子,还是比较淳朴的,答应了伐贼,就没有对南下一事推三阻四。
他很是干脆地分出至少一半兵力,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带领,配合冯刺史。
两位大佬的会谈算得上是比较顺利,在做出决定之后,很快分头行动起来。
因为时间紧迫,凉州军在高阙休整了三天之后,就开始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东,最后到达九原郡的郡治五原县。
因为那里,正是秦直道的终点,同时也是南下关中的起点。
(注:汉时河套地区的黄河河道和现在并不一样,五原县包不包括黄河南岸不用太深究。)
此处的大河,犹如一面镜子,从沙岩的边沿、浸水的牧场、苍翠的杨树丛中缓缓地流过去。
平整的草原伸展出去,融化在热浪里,仿佛与天边云彩的相接。
大军的到来,惊起了凫鸟,从芦苇丛中扑扑地振翅飞起,在涛涛的河面上空盘旋一阵,又渐渐地飞回苇丛。
大军到达这里,冯永没有特意北渡黄河,前去北岸瞻仰昔日的汉家城池。
他只是令人取来香烛,祭品,在大河边上摆起了香案,虔诚地拜了三拜。
关将军对冯刺史的这番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待他祭拜完之后,这才问道:“君侯所拜为何?”
冯刺史吐出一口气:
“一个女子。”
关将军剑眉一挑:“谁?”
冯刺史不答,只是念道:
“汉使南归绝信音,毡庭青草始知春。蛾眉却解安邦国,羞杀麒麟阁上人。”
“王昭君?”
冯刺史点头,他转身看向关将军,微微一笑:
“昔王昭君出塞后,边郡三代不知兵事,牛羊遍地,百姓安乐。”
“今吾军中亦有一奇女子,其才逾须眉,今领军到此平贼,若论麒麟阁,未必不上得。”
“王昭君若是地下有知,怕是也能含笑,不再觉得自己在塞外那么孤单。”
关将军虽与此人共枕十余载,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此时闻得此言,竟是喉咙一堵,眼中一热。
冯刺史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
“走吧,军中诸将怕是早就等急了。”
两人回到帅营,军中主要将领果然早就等候在那里。
冯永走到主帅位置,解下帅剑,举于手中,下令道:
“诸将听令!”
诸将立刻垂首肃礼。
“今日起,大军分成前后两部,前军由吾亲领,姜维、赵广、李球、霍弋、秃发阗立随行。”
“后军由关将军所统,刘浑、石苞听命帐下!”
冯刺史言毕,亲手把帅剑递到关将军手里。
底下的诸将则是精神大振,齐齐大声道:“诺!”
像赵广这种,听到大军分成了两部,下意识就是想起萧关一战。
那时同样是兵分两路,同样也是兄长与阿……关将军分领,于是立马就激动不已。
而像姜维这样的,则是想着,君侯把大军分成了两部,究竟是为了何意?
至于石苞,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秃发阗立。
但不管诸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宽大的秦直道,已经开始扬起了烟尘,凉州前军与鲜卑精骑,合计数万,滚滚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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