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唇亡齿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种道理小孩子都懂,诸葛恪又怎么会不懂?
吕壹连顾公都敢构陷,导致陛下有换了丞相的念头。
若是此人当真是欲对太子动手,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蛊惑陛下换了太子?
说句不敬的话,太子生母太过卑贱,而养母又被陛下遣回老家。
谁真要敢保证说太子地位稳如泰山,那此人不是蠢到家就是别有用心。
要不然殿下为何常常当众说,愿意把太子之位让给三皇子孙和?
一念对此,诸葛恪便安慰孙登道:
“殿下莫急,依吾看来,吕壹此举,怕不过是他个人所为,身后当是没有他人。”
“为何?”
“殿下想想,如今有能力威胁到殿下的太子之位者,都有何人?不过三皇子一人耳。”
二皇子孙虑,前两年刚被封为镇军大将军,甚至还未封王,便已卒世。
“然三皇子年不过刚逾十,又与殿下亲厚,那吕壹总不可能是为三皇子谋求太子之位吧?”
“再说了,陛下又岂会废长立幼,徒乱国本?”
陛下嫡妻本是谢夫人,只是谢夫人早逝,后面又娶了徐夫人为正妻。
谁料到徐夫人最后却被遣回了老家。
直到现在,陛下一直都未曾册立皇后。
故所有皇子,从身份上来说,没有高低之分,只有长幼之序。
最多不过是看谁人母亲得宠。
故陛下欲行废立太子之事,则必先册封皇后。
当年陛下称帝,欲立步氏为后,然群臣坚持立徐氏。
皇后之事,就这么一直拖而不决。
故封后之事,兹事重大,非皇家私事,就连陛下都不能一言决之。
区区吕壹,又岂能轻易动摇太子之位?
“臣以为,这吕壹乃是私下之事,当无他人指使。”
想通了这一点,诸葛恪于是对孙登说道,“武昌本就是殿下当年的镇守之地,殿下屡次上书,劝谏陛下不可重用吕壹。”
“而远在武昌的上大将军、潘太常亦与殿下同,在吕壹看来,乃是由殿下指使。”
“故吕壹构陷殿下身边之人,原因正在于此。”
孙登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即便是如此,亦不能让此等小人蒙蔽陛下,不然长久以往,只怕就要令朝中众臣离心。”
诸葛恪沉吟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殿下与上大将军数次上书,亦难改变陛下对此人的看法,可见其深得陛下信重。”
“骤然之间,怕是难以动摇他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唯有徐徐图之。”
孙登闻言,不禁有些失望:
“元逊也没有好办法吗?”
诸葛恪淡然一笑:
“吕壹小人,无根无基,能在众臣面前作威福者,不过是仗着陛下亲信罢了。”
“别看现在此人气焰滔天,但若是哪一日陛下对其生疑,便是身首分离之日。”
孙登叹息:
“何其难也?”
“不难!”诸葛恪摇头,目闪冷光,“吕壹之威福,全系于陛下,若能想办法让陛下疏远小人,则我等诛之易耳。”
“如何个疏远法?”
“须得先有人敢面陈陛下,当面指出吕壹所为,说动陛下,查吕壹此人所为,否则我等做再多,亦是对此人莫得奈何。”
孙登越发地皱眉:
“朝中论起身份贵重者,莫如上大将军与吾,我等屡次上书,皆无法说服陛下,更何论他人?”
诸葛恪哈哈一笑:
“殿下,正因为是朝中人,所以才说不动陛下啊。”
“殿下想想,陛下令吕壹任中书典校郎,正是为监察百官。”
“如今百官上书弹劾吕壹,不正是说明吕壹监察有方?”
“所以上书者逾众,只怕吕壹受陛下亲信就越重啊!”
孙登闻言,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此言甚是!吾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说着他看向诸葛恪,赞叹道:“元逊,幸亏有你!”
诸葛恪略有自得地一笑,他自然不会说自己也是刚想通这一层。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
“殿下,所以这个面陈陛下的人,非但不能是朝中之臣,甚至连地方州郡官吏亦不可选。”
中书典校郎一职,不仅仅是监察中央百官,地方州郡亦在监察之列,看似位卑,实则权大。
“如此说来,这等人物,只怕是难寻啊!”
即便是百官中,单独面对陛下时,亦有不少人会惶恐。
更别说是直言吕壹之过,极有可能会受到吕壹的报复。
所以这个人,不但要大胆,而且还必须不怕死。
吕壹得陛下所重,想要说动陛下,必须得能言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