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和阿梅扶着冯刺史出了前院,冯刺史当场就能站稳了自己走。
甚至长吐出一口气后,还有心情低骂了一句:
“赵二郎非人子哉!”
听到这话,阿梅只是抿嘴一笑。
但李慕乃是出身世家女,从小就识文断字,文学素养不低,此时双眼发亮:
“阿郎方才在厅中所念,别说是赵二叔,就是妾亦听得心情激荡。”
“是吧?”想起自己方才在前院的表演,冯刺史都忍不住地给自己的演技点个赞。
这几日的戏,并没有彩排,主要靠的,还是临场发挥。
主要就是赵二郎这哈批,入戏太深,直接给自家兄长倒了一大樽烈酒。
没半点眼色!
“不见厅中诸人乎?谁不为阿郎文采所倾?”
李慕紧紧地攀住冯刺史的胳膊,声音柔得都快要能拧出水来:
“张娘子在外头听完,差点就忍不住冲进去了,现在比我等提前一步,跑去告诉女君了呢!”
冯刺史哈哈一笑,志得意满。
然后一手搂住一个妾室,笑吟吟地说道:
“身上全是酒气,且扶吾去沐浴一番。”
后院里,关姬与张星忆两人,等了半天,才听得门口传来自家男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细君怎么还不睡?”
冯刺史没有束发,披着一件外袍就走了进来。
看到关姬挺着大肚子,连榻都没上,正与张星忆坐在桌边言笑妟妟。
走近了,才看到案桌上铺着纸张。
“这是在写什么?”
“自是在等‘天生吾徒有俊才’的冯君侯。”
关姬心情似乎极好,竟是开玩笑地接了一句。
冯永走到跟前,低头看去,但见桌上的纸所写的,正是自己在前院所念的《将进酒》。
他不禁吃了一惊,看向张星忆:
“四娘竟有这等心思?只听了一遍就能背下?”
张星忆骄傲地一抬头,不屑地看了一眼冯大抄公。
倒是关姬笑着解释道:
“前几日就知道你要念诗,又不肯提前跟我们说。四娘早在外头让人准备好了笔墨,在你念的时候就记下来了。”
她说着,又低头看向桌上,双手捧起纸,赞叹道:
“怪不得阿郎不愿意提前说呢!这等佳文,妾看也只有《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能与之相比。”
“若是提前说了,何能惊艳厅中众人?千金散尽还复来,好句!这等句子,也只有阿郎有底气说。”
冯永看到桌上还有不少纸张,上头皆是潦草而又凌乱的炭笔字体,想来是张星忆让人在宴厅外面的速记。
倒是关姬手上所捧的纸,上面的字体铁画银勾,隐透出凌厉而不失豪放。
一看就知道是虎女的作品。
“好字!”冯刺史从关姬手里接过纸,“细君这个字,与此文倒是呼应。”
“妾初闻阿郎在前院所念之诗,心头亦是激荡,故忍不住地写了下来。”
关姬靠了过来,轻笑道,“写完后,才发现今夜所书,比往日要好上不少呢!”
“这大概就是从字识人吧。”冯刺史的书法虽说是独创一帜,但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他看了一会,这才满意道,“前番那曹三让吾亲书此诗给曹植,正好,细君倒是省了吾一番事情。”
此话让关姬“扑哧”一笑。
张星忆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
“姊夫,咱们说话要凭良心!亏得我看以你在前院醉倒,就赶快回来,让阿姊把这诗重抄了一份……”
嗯,果然是夫妻连心么?
冯刺史咳了一声,面不改色。
反正在自家女人面前丢脸,不算丢脸。
只是张小四这番功劳,没有得到冯刺史及时的反馈,让她心头更是不满。
于是她满怀恶意地问道:
“这诗还没诗名呢,要不然姊夫你亲笔题一个?”
冯刺史讪笑:“别闹,即使是男子,也难写出细君这一手字,我是自愧不如也,如何能画蛇添足?”
大妇则贴心多了,顺势转移话题问道:
“说起这个,阿郎还没说此文是何名?”
“将进酒,乐府诗。”
“又是乐府诗啊?阿郎似乎很是喜欢写乐府诗?”
关姬从冯永手里拿过纸张,提笔在上头写下“将进酒”三字。
“大汉流传最广者,不就是乐府诗?”冯永微微一笑,“再说了,不写乐府诗,如何能聆听细君之唱?”
当年关大将军唱一首《蜀道难》,让冯刺史大感惊艳。
关姬大概也是想起了当年之事,当下温柔一笑,只是当着张星忆的面,她不好多做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