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脸上笑意盈盈,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李十二郎叮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心里猛地就冒出一个词来:下饵钓鱼。
她这是嫌哄抬粮价的人死得不够多啊!
如果说这一次死的是被世家们推到前面的死卒,那么这一上一下,再上再下,这一番操作下来,蜀中哄抬粮价的大户人家,基本都要被洗了个七七八八。
底子稍微薄一点的家族,只怕要好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李十二郎晕晕乎乎地从院子里出来,茫然地看向交易所的方向,这才突然发现,原来决定蜀中粮价的,是蜀中的世家大族们。
但在不知不觉间,突然转移到了这里。
仅仅是五个毛纺工坊,就能让蜀中最主要的几个世家非但没有反抗,甚至还乖乖地配合……
想到这里,李十二郎抬头看看天空,虽然阳光明媚,但他总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浮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南乡。
只见他突然转身,重新回去找李慕。
“慕娘,此次我们几家商议着,想要去陇右劳军,我欲亲自前往,你看可否?”
李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宗房要派什么人去,那是宗房太公的事,与我何干?此事你应当去找宗房太公才是。”
十二郎点头,真诚道,“多谢。”
相比于民间各种分析师,真假消息满天飞,朝堂的消息就真实太多了。
在确定陇右大势已定的情况下,大朝会上,朝臣们大肆颂扬天子,誉词如潮,小胖子刘禅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虽然有些奉承的话让他听到想吐,但架不住心里各种美各种舒坦啊!
所以他一边吐一边听。
没看到丞相留下的长史和参军脸上都是站在一旁,笑意盈盈,没有阻止么?
如果说南征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安定人心。
那么这次北伐,陇右的数次大捷,就是让众人看到了兴复汉室的希望。
最不济的,也是看到了填补实缺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这陇右它地广人稀啊,偏偏又适合放牧……
陇右四郡,多少个县?一个县有多少个空缺?
就算当不成主官,去那里当个主薄之类的,那也是极好的。
丞相英明啊,北伐前把五个毛纺工坊的名额放了出去,所以后面这几年,羊毛绝对是紧缺的。
只要能去那里,总有机会圈下地,养些牛羊,收些羊毛,那就肯定是赚。
没看到这几年毛布紧俏得都可以当钱使了?
这么一算下来,不拘是荆州人士,还是东州派,甚至连益州本土人士都是欢欣鼓舞。
这几年来的各种压抑一扫而空。
特别是皇家宗室刘琰,趁机带头提出,北伐取得大捷,陛下需要派使臣前去慰问,并自告奋勇,愿竟担任这个使臣。
哪知就有人跳出来说,“刘君侯已经老矣,岂能这般劳累奔波?某于心不忍,愿意前往。”
刘琰一看到竟然有人敢截胡,当下就是火气大盛,若不是维持秩序的御史眼疾手快,上前抱住他,只怕他就要拿着笏板冲上去和别人殴打。
只听得他大声叫道,“老臣随先帝转战南北,从豫州到荆州,再从荆州到益州,何曾有过退缩?说句放肆之言,老臣也算是汉家皇亲,与先帝乃是血脉手足。”
“如今先帝遗愿有望实现,陛下若是派人前往陇右劳军,还有谁比老臣更合适的?”
刘琰抬出自己的身份,当下就力压群臣,再没人敢说比他更合适了。
如今无论是陛下的皇子,还是大汉的几位亲王,年纪都还太小,其他人论起身份尊贵,还真没人能比得过刘琰。
不过刘琰这般死活都要把劳军使臣拿到手的模样,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他的儿子刘良,如今还在南中喂蚊子呢。
那边传过信来,有好几次刘良都病倒了,最严重的一次,还差点丧命。
刘琰怎么可能不急?
这次陇右多出这么多空缺,随便拿一个位置出来,不需要太大的官位,就算是小吏都成,那也可以让他儿子从南中那个鬼地方出来。
陇右虽然胡人多,但只要有那个谁谁在,他们就听话啊!
至少不会像南中那样,儿子没被夷人杀死,迟早也有一天会被瘴疫给害死。
只要自己能前去劳军,有机会跟丞相提上一嘴,他相信自己这张老脸,还是值点脸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