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司马懿便细细地给司马师解释道,“当年甄皇后乃是河北望族,先帝废之,改立郭皇后,便是担心河北世家大族势力过大。”
“毕竟河北当年,乃是袁家旧地。邺城本是大魏旧都,然先帝在驾崩前,曾巡视四方,偏偏不入邺城,你道是为何?不过是欲抑河北大族声望耳。”
“如今朝中四位辅政大臣,有两位是皇家宗亲,我与陈长文,便是各自代表河东世家与颍川世家,这便是先帝给当今陛下定下的平衡。”
“若是再立河东虞氏为后,那么河东世家,便会过于得势,非陛下所愿意看到,所以便学了先帝,立了毫无根基的毛氏为后。”
说到这里,司马懿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然后指了指自己,“司马家与虞家同为河东世家,连枝同气,虞氏被废,虽然暂时连累不到司马家,但亦要小心为上。”
“故吾这一回,不但要把上庸之乱尽快平灭,而且还要拿申家开刀,让陛下知道,吾乃是忠心耿耿。不但不会与地方豪族相勾连,而且若是他们犯了错,吾还会不讲情面,明白么?”
司马师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远在两千里之外的皇后之位争夺,竟然会影响到这里?
看到自家大郎露出深思之色,司马懿这才满意点点头。
朝堂之上,半点大意不得,越是处高位,越是掌得大权,就越要小心。
当年武皇帝曾令自己前行,然后突然令自己转头,说自己正面后而身不动,乃是狼顾之相,曾告诫先帝,言自己非人臣,必会预曹家之事。
幸好自己与先帝交好,得闻此事后,故意勤于吏职,夜以忘寝,即便是割草牧马这等小事,都要亲自去做,这才打消了武皇帝的疑虑。
如今陛下有类武皇帝,若是敢欺其年幼而起轻视之心,必然要吃亏。
“好了,你尚年浅,这等事情,本非你如今所能想到。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尽快破上庸城。”
司马懿打断了司马师的思路。
司马师点头,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孩儿有一法,可瓦解城内人心。”
“且试言之。”
“那孟达敢据城而守,不过是倚仗上庸城势险,又有吴蜀作为外应。如今吴蜀援军皆被断阻,只要把这个消息传到城内,必能动摇军心。到时我们再劝降,孟达只怕再无坚守之心。”
司马懿听了,满意点头,“上庸城三面环水,若是有外面接应,那自然是守险之地。如今外援断绝,那就反而成了死地,连冲出去都做不到。我不喜孟达这等反复小人,劝降一事,也不一定是要劝降他。”
“大人的意思是……”
“传令各军,寻得机会,给城中其他守将传递消息,若是他们愿意帮忙打开城门,反叛之罪,不但一概不究,反有重赏!”
司马懿阴冷地说道。
“孩儿明白!”
上庸城原本就因为司马懿的快速到达而准备不足,如今再传来吴蜀无法接应的消息,城内一下子人心浮动。
建兴六年一月,司马懿分八路攻打上庸城十六天后,孟达外甥邓贤,以及亲信部将李辅,终于心理崩溃,偷偷打开城门投降,魏军趁机一拥而入。
孟达猝不及防,无处可逃,被擒后当众斩首,其首级被传于洛阳。
与此同时,大汉丞相诸葛亮声称走道斜谷出箕口,准备取郿城,同时派赵云为主帅,率疑军开始出发。
然后又利用去年修好的人工石大道,令魏延领前军,在夜里悄悄驻扎沮县。
守在汉中各道的魏军哨探,得知赵云所走的道路后,立刻飞马传递消息到洛阳。
自刘备死后,蜀地一直寂然无声,曹睿当时听闻诸葛亮在汉中,亦只不过是以为其在巡边,讲武练兵只为防备自己攻伐汉中,甚至他还想派兵前去攻打。
所以不但是他,朝野从上到下对蜀地皆是轻视。
没曾想诸葛村夫竟是这般大胆,秘密集结大军,自汉中出兵来犯。
消息传到洛阳,一时间,朝野震动。
大将军曹真连夜赶往长安主持大局,迅速集结关中兵力,前往郿城。
幸好孟达的首级这个时候传到京师,曹睿当即把首级传于洛阳各街道,大肆宣扬,以安人心,然后又在洛阳的四通八达之地焚毁。
既然孟达之乱已平,曹睿便下令驻守荆州的张郃星夜赶回洛阳。
骠骑大将军司马懿因为要安抚新城之地的民心,曹睿便让他全面主持荆州防备事务。
汉中的诸葛亮听到关中曹真已经上当,一边通知前军魏延上陇,同时自己亲领主力紧随其后,向着汉中前往陇右的咽喉祁山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