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睡觉时,吕老六还是觉得一大群年轻女郎在自己面前晃悠。
听说那个和老叔最要好的老瘸腿,竟然还娶了个知书识礼的娘子!
那不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这么一想,吕老六就越觉得后悔自己的当初。
倒是他的婆娘看到他一脸的魂不守舍,还以为他是因为家里的油被拿走了心头想不开。
于是好心地安慰道,“这几年一直没什么活,把油放家里也是白放,有人愿意拿了钱粮来换,那可是好事。而且看起来老叔的主家也是少见的大方,给了那么多东西呢。”
“是啊是啊,冯郎君大方着呢。”
吕老六只觉得这话当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老叔跟着去了汉中,冯郎君还白送他一个水灵的女郎,如今肚子里还有了老叔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响,吕老六的婆娘直接就是一巴掌拍过来,“你这个老兵贼在说什么玩意呢!老娘难道不是比你小吗?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呢,你咋没念着我的好!呜呜……”
于是吕老六白天被族叔打了一顿后,晚上又被自家婆娘揍了一顿。
进入五月的南中闷热得不行,一天到晚身上全是汗,粘乎乎的,感觉特别不舒服。
就算是洗了冷水澡,不一会全身又会重新出汗。
小院门口的那条黑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着,伸长了舌头直吐气。
忽然它一个激灵,爬起来就要转头跑掉。
然后冯永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敢跑就打死!”
接着就是打狗棒“嗒嗒嗒”地敲在地上。
黑狗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站住了。
如果它能说话,绝对会说一声:要是能重来一次,打死我也不敢再乱叫那几声了。
“过来。”
黑狗听到命令,只得转过身,迈着小碎步,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走,跟我洗澡去。”
“呜……”
整整一天里,给狗洗了八回澡的冯永最后长叹一声,“没有香皂的洗澡不是真的洗澡!”
然后终于放过了这条可怜的黑狗。
黑狗得了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来人,把我三天前泡灰的那个大坛子拿来,还有,把几日前送过来的油也拿来给我。”
冯永不去管这条因为嘴贱而遭到恶意报复的狗,吩咐了一声。
等待李恢消息的日子实在是难熬,为了能把李恢不在平夷县的消息遮掩得更久一些,李遗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出都督府了。
冯永和赵广等人也是尽量呆在院子里。
闲极就无聊至极,冯永没事就叫人把庖房烧火剩下的草木灰放到坛子里,再倒进热水搅拌好泡上。
已经泡了好几个了,最早的那个已经泡了三天。
没人知道冯永要做什么,但赵广等人都知道,冯永来南中,肯定不是来玩的。
所以当冯永终于开始吩咐下人把这种古怪的坛子给他送过去的时候,赵广等人连忙跟着过来。
看着兄长拿了一个鸡子放到坛子里,鸡子竟然会浮起来,赵广等人真是惊讶极了。
“兄长,你用水把灰泡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能让鸡蛋浮起来?”
赵广心直口快地问道。
冯永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把足够多的盐放到水里,鸡子当场就能浮起来,水里浮个鸡子还用把灰泡这么多天?”
“有这等事?”
“不信你去试试。”
赵广听了,神色倒是跃跃欲试,只是看到冯永手上不停,又把鸡蛋捞起来放到一旁,然后开始举起坛子倒灰水,他只得按捺住心头的好奇,继续想看清楚冯永要做什么。
用丝绸做成的过滤网过滤效果不错,浑浊的草木灰水被过滤掉了渣滓,颜色有些偏于褐色。
杨千万看得一阵心疼,那可是丝绸啊,就是他家里,也没几件丝绸做成的衣服,竟然被兄长拿来这般糟蹋?
赵广和王训却是无所谓——如今工坊里的分红,让他们早就不是一个眼光浅薄的少年了。
“兄长,如何不用铁锅?”
看着冯永把滤好的灰水倒进陶罐,然后开始让人在底下烧火,赵广不禁开口问道。
如今几人不论去哪里,都要让下人背着冯庄特产的铁锅。
没有它,吃东西都吃不下。
天气原本就热,再加上倒上桐油后又要不断地搅拌,让刚洗完澡的冯永又开始全身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