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阿格里尼翁地腥红(中)

“追求宽容的好名声而变成愚蠢的懦夫,这一点提奥多尔亲王就是最好的榜样。”冰冷的话语回响在亲王的府邸之中,老师与学生两人之间冷漠的对峙让原本便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不要在我面前在提那个人的名字!”罗曼努斯杜卡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穆斯瓦尔说。

可是他的这种威胁在撒拉逊阴谋者的眼中既是无力的也是幼稚的,穆斯瓦尔近乎轻蔑地看着自己这位学生现在的模样,冷笑道:“为什么不能提?不正是你亲手杀了他吗?难道说现在你反悔了不成?”

“那全是你——”

“我?我又能如何?我只不过是说出一段实情罢了,真正做选择的从来都是你自己而已。提奥多尔已经为自己的仁慈与宽容付出了代价,难道你也想要步他后尘吗?”穆斯瓦尔冷眼瞧着自己的学生,满含讥讽和怜悯。

撒拉逊男人的话字字诛心,而罗曼努斯此刻被对方堵来的嘲讽无言以对。这几天来,渐渐冷静下来的他早已经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之路,完全变成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傀儡。

可穆斯瓦尔从王座上走下在他耳边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罗曼努斯心中最后的防线。

“不要再假惺惺地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了,你和我是同样一路人,罗曼努斯。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后悔。唯一让你无法接受的是你付出这样代价之后,你的另一位父亲貌似还是对你没有任何重视。”

“锵——”的一声金铁长鸣,狂怒的年轻贵族不假思索便拔出了佩剑,怒火已经冲破了一切的顾忌。可是剑锋还没有出鞘,罗曼努斯手中的动作便僵住了。因为他的剑想要指向穆斯瓦尔之前,已经有数柄枪斧对准了他。

原本潜藏在暗处的护卫在穆斯瓦尔受到威胁时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了罗曼努斯的身旁制止了他的行为。

“不要冲动,我的好学生,这一向是你的短板,我虽然身份上没法跟你这样温室的花朵相比,但却我更像那些上位者那样思考。”穆斯瓦尔指了指自己的头。“如果这样就让你愤怒失去对自己的控制,那么只能说明提奥多尔亲王没有选择你是正确的。”

穆斯瓦尔奚落着眼前的学生,而就在这时,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却吸引了他注意。

之前自己叮嘱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自己,现在这时候居然会有人敲门,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撒拉逊人使了使眼色,护卫中的一人垂下对准罗曼努斯杜卡斯的枪斧缓步打开了门。而急匆匆地外面来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官僚,先是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一愣,而后犹豫地看了看罗曼努斯杜卡斯,最后还是将手中的文件交到了穆斯瓦尔的手中。

“是色萨利那边紧急的消息。”只说了这一段话,神情紧张的文书官员便匆匆离开了府邸大厅,只剩下罗曼努斯和穆斯瓦尔以及他的手下们继续对峙。

而接过了送来的文件,穆斯瓦尔本身因为眼前的罗曼努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眼角的余光落在文字上面,突然之间,这个撒拉逊男人的眼神僵住了。仿佛文件上的内容有着什么魔力直接把他吸引了过去。

如此明显的反应就连护卫们和罗曼努斯都瞧了出来,穆斯瓦尔的护卫不由有些分神,这恰恰给了罗曼努斯可趁之机。

年轻的贵族主动跃起,并不是后退,反而向包围自己的护卫手中的枪斧撞了过去。罗曼努斯在赌自己对穆斯瓦尔还有用,对方不会杀了自己。他选择第一时间突进而不是后退,为的便是打破对方手中长兵器对自己全身上下死穴的笼罩。

果然被罗曼努斯这样的动作震惊的护卫下意识侧过身体,手里的武器随即偏离了方向。但另外几个守卫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围了上去,但是早有准备的罗曼努斯之前暗中拧下的配重球猛地投掷出去,重重砸在一名守卫面门,鼻血直流,仰头栽倒。这种偷袭并不新奇,但非常有效,尤其是面对这样不利的场景,这还是罗曼努斯几年前和路过的拉丁骑士学的,学费则是一头鼻青脸肿。击倒一人后,本来的包围圈彻底被打破,一瞬间的爆发快的惊人,其他护卫对罗曼努斯的截杀全部落空。

可穆斯瓦尔挑选的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在罗曼努斯脱离他们的掌控第一时间,前方的守卫便枪头偏转,以劈砍替代戳刺想要逼退对方的突进。然而,罗曼努斯的脚步却像是旋转起舞一般,甩脱了对方的攻击。这一次他选择的剑术既不是大开捭阖的拉丁人剑术,也不是罗马阵战刺击,而是意大利水手们手持短刀在甲板上的格斗技巧。轻盈富有平衡,也足够阴狠!伸手握住一个守卫劈砍来的枪斧!顺手他举手过顶,牵引着那柄长兵器让它从自己肩头掠过,重重和自己身后砸来的枪斧碰撞迸溅出火花。

两名守卫全力一击就这样被化解互相招呼在了对方身上,发麻的虎口令两个守卫甚至握不住自己的兵器,这也让妨碍罗曼努斯的防线门户洞开。

踏步上前的年轻贵族将剑指向了仍然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的穆斯瓦尔。可撒拉逊男人却对这一幕置若罔闻,任凭自己的学生锋利的长剑越逼越紧直指自己的咽喉。

“色萨利那里传来了一件很不妙的消息。”正当怒气天盈的罗曼努斯杜卡斯要一剑刺去的时候,穆斯瓦尔抬头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伯罗奔尼撒的那只狐狸回来了。而我们在色萨利的人也已经被他解决掉了。怎么,准备干掉我之后,独自面对莫利亚和色萨利前来讨伐你兴师问罪之师吗,我的学生?”

此言一出,本应该将撒拉逊男人血溅当场的长剑在这一刻倏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