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镇国大将军唐正的花厅,陈海从容地坐在厅中,与唐正一番寒暄致谢后,对着唐正身后闭着双眼如木头桩子一般入定的无命说道:“无命大哥,上次承蒙你出手治伤,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今日特地前来拜访。”说着,他伸手示意身后的多宝儿将精心准备的礼品给无命送过去。
“嗯。”无命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一旁的唐正爽朗大笑,“海儿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自家人。”
“姨父,无命大哥的恩情,陈海绝不敢忘。不过现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无命大哥肯出手相助。”陈海言辞恳切,语气沉稳的说道。
唐正好奇地问道:“可是谁又受了伤?”
“回姨父,并非有人受伤。您也知道,我这次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除了姨父的好友杜伯父帮忙之外,关键嫌犯之所以被找出,全靠我家护院老胡的两位兄弟出力。而且,他们与老胡一样都曾是陇右神策军的人。”
陈海说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无命的反应。果不其然,无命正如陈海所料被吸引了注意,微微睁开了眼睛。
陈海接着有条不紊地说道:“只是我考虑欠妥,本想着那两位继续留在田府,以便通风报信,却没料到田冲反应如此之快,已然将他们抓了起来,如今生死未卜。所以想请无命大哥出手相救,不知无命大哥愿不愿意?”
无命听完陈海的话,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看似未作回应。但陈海心里清楚,无命已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唐正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无命,你就去一趟吧。”
“是。”无命简洁地应道。
陈海心中大喜,“多谢姨父,多谢无命大哥。”
有了无命这个高手相助,从田府救出徐良和蒋方两人的胜算大增。然而,眼见天色尚早,此时潜入田府并非明智之举,阳光之下,任何行动都极易暴露,风险极高。于是,三人寻了一个极为僻静的地方,默默等待天黑。
在胡善功焦急的等待中,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终于,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大地,天彻底黑了下来。陈海正欲起身,只见胡善功不知从何处翻出三把朴刀,他自己腰间迅速插了一把,而后将剩余的两把分别递给陈海和无命。陈海伸手接过朴刀,在手里掂了掂,顿感分量十足。陈海不禁想到,这刀若砍在人的身上,想必能拦腰将人砍成两截。刚打量完朴刀,陈海一抬头,恰好看见无命一言不发地摆手拒绝了胡善功递来的刀。陈海见状赶忙朝胡善功解释道:“老胡,无命大哥不用就算了,以他的身手,寻常之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用不用刀,对他而言确实没有太大区别。” 胡善功闻言只得悻悻作罢。
三人趁着夜色,向田府进发。不多时,他们寻到田府后门旁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方才停下脚步。无命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胡善功,示意这里是不是他和徐良蒋方碰头的地方。胡善功一脸茫然,不明就里。陈海见状,赶忙解释了一番。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无命微微点头,低声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说罢,不等陈海两人出声,便足下发力,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从那田府的后墙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陈海看着无命离去的背影,一脸羡慕地朝着身旁的老胡说道:“我要是有这身手就好了。”
胡善功有些不满的口中嘀咕了一句:“哼,不用刀,就显得他厉害啦?” 陈海听出胡善功心中不服气,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无命大哥身手了得,只是不爱说话,看似冷酷,实则是外冷内热的人,心肠还是很好的。” 胡善功见陈海如此说,况且无命此次确实是出手来帮自己救兄弟的,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嘴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充满了紧张与不安。胡善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问道:“少爷,你说他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失手了吧?”
陈海盯着被黑夜笼罩的田府,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但口中仍旧安慰道:“别着急,许是田府太大了,无命大哥又要避开里面的人,因此找起来就耽误些时间。”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从田府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若不是陈海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里面的风吹草动,恐怕就会轻易忽略掉。
“走,靠近观察一下。” 陈海朝着胡善功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人借着月色,小心翼翼地缓缓向田府的后墙靠近。快到墙下时,只见忽然从墙里飞出一个硕大的物体,呈抛物线的形式向两人的头上落下。那物体体积较大,从其飞行的态势来看,料想不是什么暗器,并且虽然出现得突然,但速度并不快。胡善功在一旁眼疾手快,伸手稳稳地接了下来。陈海放眼看去,借着朦胧的月光,赫然发现竟是一个人。
“是徐良。” 胡善功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下接住的人的面孔,惊喜地低声说道。紧接着,胡善功又突然充满怒意地骂了一句:“这群王八蛋!有机会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
小主,
陈海见胡善功突然如此大的反应,便顺着胡善功的目光朝他怀里的人看去,只见那人身上俱是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嘴唇惨白,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遭受了严刑拷打。
下一瞬,又一个人影从里面被同样的方式抛了出来。这下胡善功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徐良轻轻放下,伸手快速地将第二道身影接了下来。紧接着,无命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要做,不用管我了。” 说完也不管陈海他们的反应,便缩头回到了墙里。
陈海见状,也顾不上问无命想要做什么了,刚才他和胡善功两人刚一凑到墙下,无命就从里面扔人出来,显然是耳力了得,听到了自己二人的动静,否则也不会不早不晚,扔的那么是时候了。而且陈海更坚信,刚才自己在远处听到的细微动静,是无命故意弄出来的,目的就是吸引自己和老胡来到墙外面。陈海来不及思考更多的,连忙伸出缠满绷带的手,费力地拦腰抱起地上的徐良,胡善功则抱着同样昏死过去的蒋方,两人快速地朝着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的方向撤离。
他们一路狂奔,出了这条巷子,又拐了两道弯,在离田府三条街远的地方,终于将昏迷的两人装进了马车。陈海刚被胡善功扶上马车,站在车上时,陈海正好看见远处田府的方向,漫天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不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城防军的声音:“走水了!” 那呼喊声在夜空中回荡。
“老胡,快走。”陈海朝着驾车的胡善功喊了一句。
胡善功也知道此事情况紧急,不敢耽搁,“驾!”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马车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向着安全的地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