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娘问道:“商人?如此可是求托庇?”
章越道:“我以为他看中了棉田和棉布生意,想要我引荐,但其实并非如此。此人今日是来投石问路的,不过可惜了,商人终究是商人,难以突破他的层次。”
十七娘笑道:“官人他特意求见你,你何必如此说他?”
章越道:“我何尝说他呢?只是哀叹而已,你说士农工商,要想出人头地唯独读书一条路,至于其他经商再成功又如何?地种得再多又如何?手艺再巧妙又如何?”
“他们被困在其中了。这千条路万条路说到底只有读书一条路,岂不是他们的悲哀,也是朝廷的悲哀。”
十七娘道:“官人你既读书而仕,官拜三品,这些不是你当想的。”
章越道:“不想不行,我心底有气,变法七年,当如大禹治水,当疏而不是当堵,或者说既堵既疏,但我只是见得堵得没见其他。”
十七娘小手拉着章越的手道:“官人,你这次进京切要谨慎说话。如今没有韩公在朝了,我爹也是劝你此番谨慎。”
章越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只是看不得这些。”
……
船次日离开了杭州一路北行,章越沿途之上见得不少江船从北往南。章越打听之后知道契丹突然兴兵进入代州,民间传闻契丹要大举南下,河北不少富裕人家都是携家带口的南逃。
章越看得时事如此,更添了几分忧心。
枢密副使蔡挺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太好,去岁犯了晕眩当堂晕倒在朝堂上,之后蔡挺便一直休养在家里,没有上朝。
而另一个枢密使陈升之亦是屡病请致仕。
二府缺人。
翰林学士王琏近来往蔡挺府上出入频繁,面见蔡挺的时候,王琏出手非常大方,各等似人参鹿茸这样的滋补物都是不要钱般,往对方家里堆。
蔡挺知道王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着对方请教契丹之事。
蔡挺知道王琏的才干,上一次与契丹使者的接洽便是搞得一团糟,如今又来请教自己,似乎是想在天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蔡挺掩盖住不耐烦指点了他几句话,便将王琏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