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是你们闯进我们的家园烧杀抢掠,欺凌刁难妇女们,我又有什么罪?”虫子女人不待听完,严词拒绝,答:“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再回去,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你怎么想都是你的自由,但至少告诉大家道场内部状况啊。现如今主馆大面积白垒被科曼奇地狱火摧毁,已是门户大开,然我却不敢冒进。那只猩劫般的汽化之物究竟是什么?要如何来破这个毒阵?我们不冲破道场,无法确保你与药店老板的人生安全。”
“这个毒阵的精髓,就是无解,以你的思路是破不了的。猩劫?那怎会是猩劫呢?它的真名叫挟翼(Flap),无毒无味形同空气,不具丝毫攻击性,却又是头拦路虎。真正造发毒流的是四面神们。那其实是一个镇局,挟翼是个催化剂,将确保肉芽藠螨全部被开头角,想要荡除却很简单,只需除去镇元即可。但前提是,你们得冲得进来才行。”康斯坦丁脸上挂起得意的奸笑,答:“这套方案就是我设计的,因我将全部因素都已考虑在内。”
“别那么自信!既如此为何又要告知我猩劫真名?这么说吧,哪怕山上山下这百多十人死完,我们还有后续的五百人大队正在赶来途中,若他们也全都战死,仍有上千后备动员兵可召集,我们会源源不断添兵做油注法。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我所能给出的答案,就是别被怒火轻易操纵,那并不符合你的个性。这场大战我们将注定败北,而你们将取得辉煌胜利!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同样是我。尘民们也全都知道,尽管如此,他们说,利用这场小规模接战,叫三大世界见识我们的手段,战栗去吧!”虫子女人从我口袋翻出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叹道:“我也得为自己和布雷德利谋求退路,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其他,随着事态发展,我兴许会另外支招,就这样吧。”
电话被挂断后,圣维塔莱领队再也没打来,我略略缓过劲来,便在天竺菊的扶持下坐直了身子,斜倚墙头注视着众人。虫子女人搁下手机后,立即收拢适才的得意,反倒蹙紧柳眉,脸上凝结阴郁,正啃着指甲皮冷静思索。空气中回荡着灼烤药叶子的咝咝声,静若坟场。
“我也有些小看了你,姐们,你比我想像的更心思缜密。”泅水之星耐不住寂寞,用肘子窝推了下康斯坦丁,问:“嘿,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当真要拒绝暗世界的和平鸽么?”
“不,我由头至尾在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全身而退。这件事不能做得太过火,不论尘民还是他们,都无法接受死伤惨重这个现实。唯有那样,才可保证没人会在事后,策划追杀我与布雷德利。”她默默抽着变色龙,扫视了我俩一眼,重新堆砌起温善的笑容,道:“好了,我适才怒火盈胸,实难把持情绪。别怕我,过来坐吧,我不会再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我俩没在怕,而是正在核对你说过的话,”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倘若Dixie体内的隔世之眼原主人是你。那不啻说明,你们走得更远,也在打阴蚀道场的主意。那种三足鼎老钱,以及铁婆祭台,究竟供奉的是什么?为何对她施加邪术,而不是选用太阳蛇卵呢?”
“你很敏锐,果然如时空线中预见的那样,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很可惜,我不能回答你,因为魔将贝巴因亲口说过,还不到时辰让你们知道。”大长老舒展着柔美双臂,望着天顶发呆,答:“阴蚀道场是伪造的银行,也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与此有关的人,全部死于一场灾难。而他们想要掩盖的,是被销毁的档案,它有个法定名称,叫做拉塔玛地穴。”
“拉塔玛地穴?”我的脑海中划过丽恩清丽的脸庞,在冲击雾龙牙岛事件中,她曾不止一次得意洋洋地说过,自己是被人从这个鬼地方带出来的,我不禁愕然道:“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许多谜团终于对上号了,原来,这就是尘民们想要擒杀我与天竺菊的原因哪?”
“魔将贝巴因是一名仁厚的长者,它并不嗜杀,甚至说与绝大多数的联席会议成员持相反观点。因此它有名无实,只是象征。”虫子女人狡黠地眨巴着丽眼,故意撩拨道:“宝贝,从没人倡议要杀你们,活着是个很宽泛的词,只要没死那都算活着。我的话是否令你记起了什么?你很聪明,当咱们确认清楚,那么此行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有一颗复制的超级宝钻么?人就在眼前却只是在做确认?趁势带走岂不是更好吗?”天竺菊没经历过泰尔沙洲银行事件,当听闻A.C大名,她推了我一把,问:“难道说,他们有某种被限制的禁忌,必须利用我们去完成一切图谋吗?”
“带走是很容易,但会提前暴露自己,那么做得不偿失,且你们两个大活人也跑不到哪去。只要尘民想,随时都能来找你俩。”大长老轻描淡写地答:“因此他们临时改主意了。”
“这件事我往后找机会与你详说。”我对天竺菊做了个噤声,也从烟盒取过一支烟,反唇相讥虫子女人道:“我本以为你无所不知,然却高估了你,你如何判断无人知晓地穴呢?这可真是造化戏人。倘若你告诉我他们是谁,我也回报你一个最想知道的秘密。”
康斯坦丁如泥塑木雕般僵坐,紫色瞳孔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我试图勾连其返金线,大脑迅即像被针刺般疼痛,满耳都是金戈之音。虽不知这是什么邪术,但大长老正与某个神秘人在交涉,约莫隔了十来秒,她这才缓过神,漠然点头答道:“好吧,他们其实是一群炼魂者。现在轮到你了,别言而无信,你这个狡诈多端的妹妹。”
“我想说的是,所谓的没有知情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他们有后代。讽刺的是,你想要找寻的秘密,曾经近在咫尺,那个人就是香橙姐妹啊。在我们头一回下来泛渣之井的当晚,她找我聊起过,并要我道明找寻拉塔玛地穴的企图。然而世事纷扰,我们旋即被不间断的发现转移了视线,再不曾倾谈。可悲的是香橙姐妹惨死在角碉上,谜团终于没了下落。”
然而康斯坦丁听完,依旧毫无动容,她僵坐原地不住啃着指甲皮,既显得兴意阑珊又似乎在思索。种种不寻常很快令我们意识到,她正与某个看不见的人默默核对着讯息真伪。见状,天竺菊脱口而出:“是回音虫,有人提前在大长老体内种下了那种东西!”
“闭嘴,蠢妞!回音虫只能当作留言,却无法及时跟进!这是回引索线,也叫北肩(NorthShoulder)!是造物主与殖虫间的联系。换句话说,创造康斯坦丁的人,能窃听到咱们所有对话。难怪啊,我总在想,他们是如何料到咱们私下的决断,这个曾经靠体力吃饭的赳赳武妇怎能算无遗策,并做到百无疏漏的呢?原来在她背后有智囊团,我一切都明白了!”奥莱莉跳将起来,扶着她的肩头,说:“大小姐,你让这家伙现身,咱们开始真正的谈判。”
“算你机灵,不愧为泅水之星!我只是在等待授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十四处(XIVDEPT)的人不可能现身,甚至,他们对其余人而言,也是不存在的。你可以将他们理解为尘民中的进步势力,或者极端保守派好了。”虫子女人歪着嘴嗤笑,她一把推开奥莱莉的大手,答:“你可知未来自己的命运?道场外的那群莽汉,除了对我兴致勃勃外,你也是他们的猎物。就某种层面,你我皆处境窘迫,而不是审讯与被审讯方,理应结盟才是。”
“但他们也要能拿得下我才行,开门见山吧。”奥莱莉不屑一顾,举着玉米烟斗吧嗒吧嗒抽着,说:“我并不爱多管闲事,只是你们这个世界很有趣,同时也能给我某些启示。”
“你觉得,我是否也能改换立场,像你们那样去当一名魅者呢?”康斯坦丁却并不答她,反与我调情起来,时隔不久她收起笑容,整个人变得十分肃穆,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可以随便提问,至于要不要回答,由我自行判断。开始吧,时间无多,猝变近在眼前。”
“诶?你怎忽然肯交心起来?难道之前都在糊弄我俩吗?”大长老的态度大变同样将我打懵当场,略略整理思路后,我开口发问:“见你淡定得很,难道你知道后代一事?”
“当然知道,但不清楚具体有谁。平日里出于谨慎,我极少与她们互动,以至于没了讯息渠道。我有糊弄你俩的意思吗?似乎没有,你俩最终一定会与尘民们达成协作,因为彼此间都有着需求。人这种生物,心中唯有寄托才能产生动力,所以它们授权我,可以吐露些许干货。”大长老爬身起来,背着手在陋室内一圈圈踱步,说:“我被派驻到此,除了截获天赐之人,另外就是找寻炼魂者们的下落。只有达成这两个目的,才能获取真正的自由。不过,你们轻视了格拉斯考克县这个小地方,它虽鄙陋无华,却是个遮蔽在暗雾下的宝库。”
“诶?此话怎讲?这鬼地方就是个乡下啊。”我端正坐姿,打算侧耳倾听。不过,在回答问题前,康斯坦丁让奥莱莉出门去将马洛带进屋,因为他就是本地住民。
眼镜不知被召见所谓何事,忐忑不安地跟着进来,当见到虫子女人生得如花似玉,也是心花怒放,一发没了拘束。他就着边上坐下,胳臂紧紧挽住我的腰肢,心安理得吃起豆腐来。就他本性来说,并不是喜新厌旧之辈,只是我男儿面貌在其心底根深蒂固,所以才略显放肆。
“你别怕,之所以请你进屋,是因我听这俩妞说,你正在调查阴蚀道场一事。另外你也是本地人,在月谷电台当差,是不是?”虫子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