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想说,这些奇怪的洞穴,以及酒店变海底的乱象,是由某人召唤出来的?就像是英国人克劳利吗?”跟随她的循序渐进,我不由想起一个人以及他的黑魔法组织。
这个名字可能许多人并不熟悉,但他在西方几乎是家喻户晓,曾被称为最邪恶的人,他创办了泰勒玛教会以及兄弟教会东方圣殿教。克劳利自称是撒旦的化身,一战结束之后他就成立泰勒玛,正式招收信徒修行黑魔法,在组织快速扩大的同时,也因为各种骇人听闻的仪式而被媒体贴上邪教标签。他认为在宇宙中存在一个更高维度的时空,人如果想要进入这个时空就要跨越坍塌的深渊裂缝,为了不被恶魔吞噬,就必须召唤出远古女神巴巴伦。
那么如何召唤这个女神呢?就只有通过一系列的性仪式,在和女伴交娩过程中,老妖会附在她们的身上,因此祭品就被称作“猩红女士”。但这种事要凭运气,通过气味来判断是否成功。世纪初对各种教派十分纵容,东方圣殿教也在这种温床中快速庞大。
“起初我是这么认为的,但观测四周后,我觉得那是比他描述的老妖高深太多的东西所导致。中世纪的拉丁古书中就曾提到有种叫窟蟃的怪物,它只要去到任何场合,就不经意地改变周遭地貌。例如将山谷化作长河,将城镇变成荒漠。而当它离开后,这些地方又会慢慢复原。”迪姐扶着我的肩,问:“你还记不记得侦探提出过一个疑问?他在判断盥洗室曾有过一扇窗后,惊异地说,难道人们的记忆集体被删除了?这一点,恰恰是窟蟃的能力。”
“所以,曾将0514仓库当成住家的那东西,其本身就是条窟蟃?但这怎么解释得通?你也说它是特别厉害的高深之物,又何故会轻易遭人毒杀?”回想片刻,我记起老戴的确说过这句话,但他的观念建立在左右两厢分属不同的楼里,其本身就是种误判。
“这就是继续前行才能知道的真相,你且不管有用没用,全部记录下来再说。”她蹙紧眉头,不再言语,而是招呼加快游速,追赶海天使们往一处更光亮的辽阔洞窟而去。
我翻阅着便签,见上面已有一些原本看不懂的记录,例如杂质本身便是蓝色,出现了山等字样,便逐步归拢。思绪还未理完,我就撞上停下的迪姐。抬头一瞧,此刻的我俩,正站在险峻的大山之前,一道气势如虹的瀑布从高处飞流直下。
至此,所有写在身上各处的断头讯息,全部显露无疑,我们曾不止一次到过这个地方。
这座山非常陡峭,测量下来高度是二百米,好在地上盘着层层叠叠的蘑菇石,犹如开凿而出的山路,一直延绵下到山的根部石窟,在洞的前端,有个虚无缥缈的气团,随着冷风而摇曳,显得异常妖娆。而视野中的光亮,正是打这株东西上散发出来,丝丝缕缕甚至能看清光束的流向,显得无比神圣。至于它是什么,唯有下去才能知分晓。
海床是大陆架之一,因此拥有陆地的各种地貌,同样会有高山、峡谷以及盆地。当海水流经此地,就会形成涡流,外加磁场异常的缘故,因此总能造成海难。哪怕是空中掠过的客机,往往也会无端地被吸进去,百慕大魔鬼三角区正是这个原因。
夏洛特位于内陆,理应与海毫无干系,市内倒是有修筑的人工湖泊,但都是淡水水道。难道说,有一条地底的暗流,联通着大西洋?这种叫窟蟃的东西,究竟是传说还是确有其物?
我因思索这些疑问而被分化了精力,以至于翻山越岭显得并不很累,但依旧脚下磕磕碰碰。迪姐看来是名户外运动爱好者,脚步轻盈瞬间将我抛在脑后,显得神清气爽充满好奇。沿途瀑布激出的水沫打在脸上,空气变得更加清冽。这种感触,好像只有在少年时期才会有。那时的我,喜爱夜晚躺在草坪上,看着繁星密布的天空,耳边满是各种虫鸣、青草微香以及静谧的白噪音。但当成人后,所有敏锐视听以及嗅觉,也跟着一起消失,再难寻觅。
“这难道是珊瑚礁?不,为何珊瑚上会长有各式各样藤壶般的石灰垢?”走得近了,那株东西的外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它是一座高达三米,形同枯树般的碳酸钙化物,通体洁白并生着许多青紫色脉络,犹如人的神经。而在怪树四周,也堆积着同样的沉淀石礁,那口深不可测的洞窟,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烧熔,而往外扩散出来,显得无比怪异且扭曲。
光是这些仍不足为奇,最怪的就是这株东西上,活像果实般结出了首饰,被山风吹拂,向着四面八方飘荡。而之前见到的光束,就是这些细软诞生出来,在我们头顶盘旋显示着它的流动。我活了那么大,还从未见过珊瑚能生出金银、青金石和蓝宝石的。
女人天生就对闪闪发亮的珠宝有种无法压抑的贪婪,迪姐见它们煞是精巧忍不住就想抚摸。被我一把揪住喝令不得轻动,并要她远离怪树,此物实在不祥。这是因为,她没有看清0514那只女鬼,我却多次瞥见,此人身上正是穿戴着它们。
“既然你不让我碰,为何自己却站在原地?想窃为己有吗?我没打算要将它们摘走。”被败了兴致的迪姐蹲坐在不远处,嗔怒地瞪着我,问:“你究竟在看什么?”
“我在看的,是这些金箔上的镂刻。”我挥手示意她上前,指着饰品,说:“还记得胖子吗?他曾顺走过一本书,书上都是细如发丝的划痕,线条排列规整,是种未知文字。而这些金银上,也有它们。你心灵手巧,不妨将字团抄录下来,就写在我背上好了。”
“你确定它是某种文字而不是花纹吗?被风吹得乱晃看都看不清。”她依旧很恼怒,丝毫不肯配合。当漫不经心地掀开T恤后,忽而又惊叫起来:“诶?你背上早被人写下过这些线条,为何起初没有显现?这种笔触,难道是我?”
我扭头扫了一眼,果然自己背上有笔迹,并且墨印未干,活像刚写下的。这却是奇了,怎会发生这种事?既然起初它无法显露,那还得写在便签背后,这页破纸能保存下记录。她不耐烦地接过本子,一边唠叨一边书写,大抵是在说,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将它们摘下打包带走岂不是更省事?我被唠叨得难以思考,只得应允她,但得是离开前。
趁着她在抄录,我往石窟那头走去。起初在悬崖上,我似乎望见洞内散发出光芒,可到了近处再辩,里头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难道是因为发光怪树的影响,或是角度的缘故,让视野出了问题?随着逐渐靠近,我越发觉出这个石窟很古怪,它看着不像是礁石自然生成的,而更像是某种腐败菌衣,一层摞着一层,只是因干透而变得坚硬。伸手去掏,立即掰断一片,端在手中细看,果真是灵芝般的真菌孢子。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虚无缥缈的“沙沙”声,同时迪姐的惊叫也响了起来。
“Besson,你快来,刚才我忙着抄写,哪知一抬头,这颗珊瑚树上竟又生出许多金银首饰和镂衣来。”她瞪着惊慌失措的丽眼,指着树杈嘴角哆嗦,道:“难道人工打造的饰品也能像果实那样,可以被结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此刻的珊瑚树上,果然荡漾起更多的挂件和金箔,被山风吹拂,相互撞击,发出种种悦耳的脆音。不仅如此,更多的金银薄片像花骨朵儿在各处绽放。仅仅只是几分钟,已将这颗树压得沉甸甸的。迪姐一一细数并判断下来,所有的贵金属和宝石,拼凑在一起,应该是件完整的羽衣,只是不知何故被人分拆开,并逐次叠加,一点点从树上生长出来。
“你说这会不会是某种目障?其实早就生在树上,而因我们误碰了什么,这才显露踪迹?你不是想将它们打包带走吗?也罢,这件危险之事我来做。”我一把扯破T恤,将它平铺在脚下,抡着胳臂打算爬树采摘。这样东一片西一条的,实在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
“诶?Besson,是我眼花了还是起初没有注意?石窟前怎么会有浆果?”站在身后的迪姐正叉着腰,望着云雾弥漫的洞口惊叹道:“刚才坐着我没发现,你见到了吗?”
听着这些怪话,我走到跟前,拨开湿雾去瞧,果然如她所言,在原本菌衣的石灰质上,出现了一簇簇鲜艳欲滴的幽蓝浆果,这些东西甚至在几十秒前,还压根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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