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各路搅屎棍们

“告诉他们,如果再因商税吵闹,课税司同市舶司就会断了分成,让他们看着办!”陈子贞瞥了眼彭应捷,幽幽道,“如今两京十三省官员,最优渥的就属我福建,便民生经济也一年好过一年,那府学的藏书楼、生员的禄米、甚至赶考的资费,都从哪里来?就不要闹了,否则那几人就是后来者的下场。”

领会了领导精神,彭应捷有些落寞的走出巡抚衙门。

风向确实变了,陈老倌处处维护李凤,显然站在支持商税的一边。

那自己呢?

仔细想想,方才悚然惊醒,这尼玛福州的公共开支已经离不开两税抽成了。官吏每月有额外补贴,拖欠生员多年的禄米在他这一任竟然解决了,就还修了两条路,三座桥,围了八里海堰,政绩满满,卸任的时候几顶万民伞是跑不掉的。

但那又怎么样?

敢跳出来公然站队支持商税么?别人不知道,但彭应捷自觉没那个勇气。

但反对商税的后果也是不可承受之重,因为要断粮,断粮就没有政绩,没有政绩就难以升迁!思来想去,还是要领会发扬领导精神。

弹劾是工作捞钱是生活,为了我大福建,也只有让那几个倒霉蛋委屈委屈了。

......

新安城,好吧,它不是城,其实是个大号的监狱。

张承嗣站在木栅栏门口,鼻息间飘荡着刺鼻的腥臭腐烂味道,也不用捞心去找腐烂的源头,因为那东西都在木栅栏尖刺上戳着呢。

肉已经腐烂的没剩下什么了,苍蝇围着嗡嗡嗡,乌鸦站在盆骨上嘎嘎叫,骷髅的深眼窝里时不时爬出几条乳白色的条状物。

这样恶心的玩意不是一个,而是一排。

那些见惯了生死的士兵也不愿多看,更有人忍不住干呕。

实在是不能看,这尼玛说是鬼门关也没人会怀疑。

“张指挥,总算把您盼来了!”一个身穿儒袍又黑又瘦的汉子从营寨中快步走出来,“学生幸不辱命,还请将军入城安民。”

张承嗣鼻头耸动,“你把这叫城?”

“看着不像,可它就是啊。”

草房十来间,草棚几十座,一人高的木栅栏围着。好吧,你说是就是吧,张二虎也懒得同阮开芳纠缠。

“把这些尸体都弄下来,挖坑埋了!算了,你把活着的人都带出来,换个地方安营。”

阮开芳一阵狐疑,“那这座城?”

“将有用的玩意都拿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张指挥,你这什么意思?”

“执行命令!”张二虎瞪眼,“本将军最不喜同人啰嗦。”

阮开芳耸了耸肩,“是。”

就不能进去,怕遭了瘟疫。

话说阮开芳这个安南进士,那日辞别朱常瀛,主动请缨去策动新安县流徒叛乱。

这么积极的二鬼子自然要成全,然而谁也没有当真,却万万没有想到,此事还真被这厮给办成了。

几十个安南官吏士卒被一锅端,挂在木栅栏上风干,总之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来之前,张二虎还纳闷呢,新安县治好歹也是一座城,应是有着重兵防守,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成功了呢?然而当他看到所谓的城之后才明白,阮开芳这个败家玩意所说的城同他理解的城不是一个东西。

这座营寨,堪称毫无战略位置,之所以设在这里,是因为北部山区有座采石场,方便干活而已。

阮开芳从营寨里领出三百几口子,黑如碳石,蓬头垢面,看不出个人模样,唯一能分辨的,都是男人,而且壮年居多。

郑氏这样的体制,注定政局不稳,保皇派、叛乱者、莫氏兵卒、抗税农夫......乱七八糟什么样人也有。

岸边扎营,这边埋锅造饭,那边有一队士兵驱赶着流徒在溪口洗澡剃头,那些破烂衣服统统丢掉,但船上也没有携带布料,就只能将备用船帆拿出来用,撕成一条一条的裹在腰间也能勉强遮挡。

夜幕降临,那座破营寨被一把火点了,烈焰腾空,映照海水赤红如血。

阮开芳背着手,看着烈焰含泪放肆的怪笑着,举止夸张,看的张二虎一阵阵毛骨悚然。

“张指挥,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张二虎也没有想好,谁特酿能想到这货会成功呢。“我看这些人都虚弱的紧,不如返回下龙湾,咱们从长计议。”

阮开芳疑惑问道,“两军对峙这么久,张指挥难道就没有打算反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阮氏没有动手么,莫氏呢?不是三家攻郑么?”

这货对郑氏的恨意到底有多大啊,张二虎一阵腹诽。

“谈何容易,阮氏表面上仍旧奉黎氏为主,同郑氏勾勾搭搭,暗通款曲;而莫氏自保尚且艰难,更加畏首畏尾,不敢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