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林正看着地上那昭示着“险陷重重”、“口舌是非”的卦象,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慢慢收起那三颗石子,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练习。外面的喧嚣声由远及近,像逐渐逼近的潮水,他听得真切,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该来的,躲不掉。这是他七年来悟出的最朴素的道理。
“砰!”
窝棚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阳光和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影一起涌了进来,将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为首的是死了儿子的王老蔫(王老六的父亲),他双眼赤红,手里攥着一把劈柴的斧头,身后跟着村里十几个青壮,个个面色不善,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种急于寻找替罪羊的疯狂。
“厄八字!扫把星!给老子滚出来!”王老蔫的声音因为悲痛和愤怒而扭曲嘶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克死了我家老六!你说!”
林正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草屑。他的动作很慢,甚至带着点懒散,与对面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老蔫那张因痛苦而狰狞的脸上。
“王老六,”林正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周围的嘈杂,“死于山涧,惊厥闭气。与我没关系。”
“放你娘的屁!”王老蔫旁边一个汉子吼道,“昨天就你进山最深!老六就死在葬仙谷口!不是你克的,还能是谁?孙老头都快死了,你去一趟就好了?肯定是你把晦气过给了老六!”
“对!肯定是他!”
“这灾星不能留了!再留下去,我们全村都要被他克死!”
人群激动起来,各种恶毒的咒骂和指控像石头一样砸过来。他们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他们心安的理由,而林正,这个天生的“厄八字”,就是最现成、最合理的那个理由。
林正只是听着,既不反驳,也不辩解。直到众人的声音稍微低下去一些,他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喧嚣:
“你们今天聚在这里,是认定我克死了王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