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从纸袋最底层抽出一沓家访记录,纸页边缘卷着毛边,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
“小周父亲癌症,母亲打零工,他勤工俭学还挂了两科。”她指尖抚过一张助学金申请表,“我去他家那天,土坯房漏雨,他蹲在灶前给父亲熬药,说‘老师,我一定还’。”她突然哽住,“后来他手机停机,我找了他老家村委会,说他去南方打工了……可系统不管这些。”
“叮——”陈默的电脑发出提示音。
他扯了扯林枫的袖子,屏幕上蓝色的资金流向图像条扭曲的蛇:“贷款平台→学生账户→XX贸易公司→平台账户。”他点着那个贸易公司的名字,“查过了,注册地址是个快递柜,法人是个七十岁的农村老太太,根本不知情。”
林枫的指节抵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平台用学生当通道,把钱转出去刷单,再让担保人背锅。”他转向李老师,“您不是共同债务人,是被当成合规外衣了。”
李老师的手突然抓住林枫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能……能帮我吗?”她的指甲掐进他皮肤里,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我不是躲债,我是想等小周攒够钱,我们一起去说明情况……可现在评职称、坐高铁都受限,我女儿要高考了,她填志愿时问我‘妈,您是不是做了坏事’……”
“我们接。”张野突然开口。
他蹲在李老师面前,仰头看她发红的眼尾,“您的材料我们整理,法律依据我们找,明天就联系公益律师。”他转头冲赵子轩晃了晃手机,“阿轩,把《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条关于格式条款的部分标出来,重点写平台未履行提示义务。”
赵子轩的钢笔在纸上唰唰写着,头也不抬:“早标好了,在王阿姨那份材料后面。”
活动室的挂钟敲了八下。
陈默突然举起手机:“担保人报名群炸了。”他推了推眼镜,屏幕上是条新消息:“听说能帮被误判的人,算我一个!”后面跟着九个小红点,都是青州大学的学生ID。
“我去拿故事卡。”赵子轩从抽屉里摸出一沓彩纸,最上面那张是小唐写的:“暴雨天摔了两跤,餐盒全洒,系统说我‘服务态度恶劣’。”他刚摊开纸,就有个扎马尾的女生挤进来——是阿雪,她今儿没穿职业装,套着件印满草莓的卫衣,手里还提着个文件袋,“刚从老同事那儿搞到的。”她把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写着“信联内部信用修复流程”,“看到没?年消费50万以上才能走人工复核,普通用户只能等五年。”
张野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李老师的家访记录簌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