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看这陶俑的甲片!” 一名士兵突然喊道。那士兵正清理另一尊陶俑的淤泥,甲片缝隙里卡着一块小小的青铜牌,上面刻着一个 “项” 字 —— 是项燕氏族的徽记。
王翦接过青铜牌,牌面光滑,边缘没有锈迹,像是刚放进去没多久。“项燕的人也参与了?” 他看向墨翟,“先生,能看出这些陶俑烧制多久了吗?”
墨翟掰下一小块陶俑的衣角,放在火把下烤了烤:“陶土还没完全干透,烧制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 正是我们水淹大梁的时候。”
三个月前,秦军正全力水淹大梁,昌平君在楚地作乱,项燕的旧部却在陈城地下,用骊山的陶土烧制以他为原型的陶俑 —— 这背后的阴谋,比他想的更复杂。
“继续往前走,看看地道通向哪里。” 王翦收起青铜牌,举着火把往地道深处走。地道两侧的陶俑越来越多,有的倒在地上摔碎了,陶片散落在木板上,有的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像是沉默的卫兵在守护着什么。
走了约莫百步,地道突然变宽,出现一个约莫半亩地的空间,像是个临时的陶俑作坊。地上散落着未完工的陶臂、陶腿,还有几堆潮湿的陶土,旁边放着刻刀、模具等工具,模具上还沾着新鲜的陶土,像是工匠突然被打断,仓促离开。
“将军!这里有个陶窑!” 一名士兵指着空间尽头。那里果然有一座小型陶窑,窑门敞开着,里面还残留着未烧尽的木炭,窑壁上沾着暗红色的粉末 —— 又是骊山赤丹砂。
王翦走到陶窑前,往里看了看。窑底还放着两尊未烧透的陶俑,也是以他为原型,只是更粗糙,连铠甲的纹路都没刻完。他伸手摸了摸窑壁,温度早已冷却,却能想象出这里曾经的忙碌景象:工匠们连夜赶制陶俑,窑火通明,却在某个时刻突然停工,连工具都没来得及收拾。
“父亲,您看这工具。” 王贲捡起一把刻刀,刀柄上刻着一个 “李” 字,“是李信将军麾下工匠的标记 —— 去年李信伐楚时,有一批工匠被昌平君俘虏了!”
王翦接过刻刀,刀柄上的 “李” 字刻得很浅,是秦军工匠的制式刻法。他突然明白过来 —— 昌平君俘虏了秦军工匠,用骊山的陶土,在陈城地下开设作坊,以他为原型烧制陶俑,又用项燕的青铜牌做标记,这是想将陶俑伪装成他私藏的兵器,嫁祸他通楚!
“好毒的计。” 王翦将刻刀攥紧,指节泛白,“若我们没发现这地道,他日昌平君将这些陶俑运到咸阳,说是我私造的,嬴政会怎么想?”
王贲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我们现在就将这些陶俑销毁,再派人去楚地抓昌平君!”
“不行。” 王翦摇头,“这些陶俑是证据,不能销毁。而且昌平君现在在楚地集结兵力,我们若贸然出兵,会中他的调虎离山计。”
他看向墨翟:“先生,能不能从这些陶俑和工具上,找到更多线索?比如工匠的去向,或者陶俑的用途。”
墨翟点点头,开始仔细检查作坊里的工具和陶片。他拿起一块刻有铠甲纹路的陶片,突然 “咦” 了一声:“陶片里有东西。”
【三: 简藏谶语 —— 俑腹里的沛县预言】
墨翟手里的陶片是从一尊摔碎的陶俑躯干上掰下来的,边缘断裂处能看见中空的陶胎,里面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他用青铜矩尺小心地撬开陶胎,一张卷成细筒的竹简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潮湿的木板上。
“是竹简!” 王贲立刻蹲下身,想伸手去捡,却被墨翟拦住。
“小心有毒。” 墨翟从怀里取出一块银尖,轻轻戳了戳竹简。银尖没有变黑,他才放心地将竹简捡起来,用袖口擦去上面的陶土。竹简是楚地的楠竹制成,质地坚韧,虽然受潮,却没有腐烂,上面用秦篆写着几行字,墨迹是用朱砂混合墨汁调制的,与大梁地宫壁画的颜料成分相同。
墨翟展开竹简,王翦和王贲立刻凑过去。火把光下,竹简上的文字清晰可见:“庚辰年秋,秦伐楚,楚败。汉高祖起于沛,斩白蛇,承天命,代秦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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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 王贲皱着眉,“从未听过这个名号,是楚地的贵族吗?”
王翦没有说话,目光落在 “起于沛” 三个字上。沛县他知道,在泗水流域,是魏楚交界的地方,去年他派去侦查的斥候,有一队就是在沛县附近失踪的。只是 “汉高祖” 是谁?“斩白蛇” 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预言。” 墨翟的声音有些凝重,“用朱砂墨写预言,是楚地巫祝的手法 —— 昌平君不仅想嫁祸上将军,还想散布‘秦亡楚兴’的谣言,动摇秦军军心。”
王翦接过竹简,指尖拂过 “汉高祖起于沛” 几个字。墨迹干透的触感传来,他突然想起第一卷里,从骊山刑徒营里挖出的那块刻有 “刘” 字的陨石,想起星盘指向沛县的预兆 —— 这些预言,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
“沛县……” 王翦喃喃道,将竹简卷好收进怀里,“派人去沛县查,重点查姓刘的人,尤其是最近有异常举动的。”
“是!” 亲兵领命而去。
墨翟这时又捡起一块陶片,陶片内侧刻着细小的 “骊” 字:“上将军你看,这陶片上的字 —— 地道应该是通向骊山陵的。”
王翦立刻举着火把往地道更深处走。空间尽头还有一个洞口,比之前的洞口更宽,能容两人并行。他走进去没几步,就发现墙壁上刻着断断续续的标记:“骊五十里”“骊三十里”“骊十里”—— 每走一段,就能看见一个刻在墙上的 “骊” 字,旁边标注着距离,显然是通向骊山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