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代地追猎】牧骑之殇:这战马喝了毒水!

命令一下,帐内立刻行动起来。医官们仔细检查每一件用过的玉钵、玉杵、药罐。老军医则颤抖着从随身携带的、层层包裹的羊皮药囊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边缘焦黑、明显是残卷的竹简书册。

“将…将军…”老军医将残卷双手奉上,“此…此乃老朽祖传…名为《岐伯外经·毒物篇》…记…记载和氏璧粉解毒之法…就在这最后一篇…”

王翦接过残卷。竹简入手温润,显然年代久远。但当他展开最后一篇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片记载着“和氏璧粉解百毒”的竹简,其边缘焦黑的程度明显比其他竹简更甚!尤其是关键的药方文字部分,墨迹边缘模糊,像是被水浸染过,又像是…被刻意熏烤过!更重要的是,这片竹简的编织方式、刻痕深浅,与其他竹简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

“这…不是原简!”王翦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他猛地将这片可疑的竹简单独抽出,凑近牛油巨烛仔细审视。火光透过竹片,在另一面焦黑的表面上,隐约显露出几行被刻意刮去、却因墨迹深入竹肌而留下淡淡印痕的原始字迹!那字迹…并非医书,而是某种注释!

王翦眼中精光爆射!他立刻取来一张极薄的素帛,覆盖在竹简背面,再用玉簪蘸取少量特制的、遇墨显色的药水,极其小心地在素帛上轻轻按压、拓印!

片刻之后,素帛缓缓揭起!

几行清晰的、带着淡淡朱砂色的字迹,如同从历史尘埃中浮出的幽灵,清晰地呈现在素帛之上:

「吕氏春秋·本味」载: 玉英为药,非为祛疾。乃合阴阳,调龙虎,铸丹基。 和氏璧粉,引子也。佐以血符,可引地脉离火,焚邪祟。 此方慎用,非人主不可持! ——吕氏门客 徐福 注

“《吕氏春秋》?!徐福?!”辛胜失声惊呼,如同被毒蛇咬中!

帐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名字惊得魂飞魄散!

吕不韦!那个权倾朝野、最终被秦王赐死的仲父!他的《吕氏春秋》中,竟然记载着利用和氏璧粉末“铸丹基”、“引地脉离火”的方术?!

而注释者,竟然是那个以炼丹为名、此刻正与项燕勾结、深陷于匈奴王庭阴谋的方士——徐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句“非人主不可持”!这所谓的解毒药方,根本就是一个精心伪装的陷阱!一个利用和氏璧碎片、指向秦王嬴政的惊天毒计!

“毒…毒方…”老军医面无人色,噗通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老朽…老朽竟用毒方…救了马…将军…老朽该死啊…”

王翦死死攥着那片记载着伪方和徐福注释的竹简,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冰冷的竹简仿佛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中那些余毒未清、萎靡不振的战马,扫过白玉碟底那个若隐若现的“秦”字暗纹,再看向手中这卷来自吕氏门客、徐福注释的“毒经”残卷…

一股冰寒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所有迷雾!

牧马河投毒是饵!

古籍残篇是钩!

和氏璧粉末是引!

显“秦”字暗纹是火!

徐福的注释是…指向秦王的地脉离火!

项燕、徐福、冒顿…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五千追风骑!他们是要借他王翦之手,将和氏璧碎片(尤其是那蕴含“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铭文的残片)变成一把点燃地脉毒火、直指咸阳王座的钥匙!他们要用这所谓的“解毒神迹”,将“和氏璧粉铸丹基”的邪说散播出去,引诱…或者逼迫秦王使用璧粉炼丹,最终引发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地脉离火”!

小主,

“好一个…驱虎吞狼!借刀弑君!”王翦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九幽寒风吹过万年玄冰。他猛地攥紧竹简,坚硬的竹片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传令!”他霍然转身,玄色大氅带起一阵劲风,烛火为之摇曳!

“辛胜!羌瘣!”

“末将在!”两将踏前一步,神色凝重肃杀。

“即刻封锁此帐!今日之事,所有在场之人,立下血誓!片语不得外泄!违者,诛九族!”

“诺!”杀机凛冽。

“黑伯!”

“末将在!”黑伯如同影子般闪出。

“此残卷、此碟、此马血余药…所有相关之物,尽数封存!连同这玉匣碎片,由你亲自保管!寸步不离!待此件事了…”王翦眼中寒芒如狱,一字一顿,“本将军要亲自将它们,呈于陛下阶前!这徐福注释的‘丹方’,就是斩向楚燕余孽、吕氏残党…以及所有魑魅魍魉的…断头刀!”

“诺!”黑伯双手接过匣子与残卷,如同接过千钧重担。

“至于外面那些马…”王翦的目光投向帐外,那些在药效下勉强保住性命却虚弱不堪的战马,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被冰封般的决绝取代,“好生照料!能活多少,算多少!余毒…暂时无解,便以猛药吊命!撑过此役!它们的命,本将军…会替它们向冒顿、项燕…十倍讨还!”

“其余人等!”王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席卷一切的铁血杀伐,“随我!进山!项燕想听丧钟?本将军偏要让他听听,大秦锐士踏碎他蛇鼠之巢的…雷霆战鼓!”

命令下达,秦军如同一台从泥沼中挣脱而出的战争巨兽,再次发出低沉的咆哮。士兵们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默默整理装备,喂食那些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些许神采的战马。天命“秦”字的光辉与吕氏毒方的阴影在心中交织,化为更深的愤怒与决死一战的信念。

王翦跨上亲卫牵来的备用战马——一匹同样饮了毒水,但因用量少、中毒较浅,敷药后精神稍好的枣红马。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死寂的饮马滩,成片的马尸与浑浊的毒溪,如同刻在狼居胥山脚的一道血色伤疤。

毒水断我马足?

便以残马为骑!

丹方乱我心神?

便以铁血破局!

他猛夹马腹,战马发出一声略带嘶哑却依旧昂扬的长嘶!王翦一骑当先,断水剑出鞘半寸,冰冷的剑锋映着山涧惨白的天光,直指“鬼见愁”石林深处!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