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鹰扬三川】盐铁血案:这账簿你敢烧?

王翦端坐如石,案几上的烛火将他冷峻的面容映得半明半暗。他并未理会蒙骜的提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简边缘一处细微的凹凸。那似乎不是刻痕,更像是竹片本身天然纹理的走向,形成一种极其隐晦的卷曲纹路。这纹路……为何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咸阳……墨符……钥书……”王翦低声自语,脑海中飞速掠过无数碎片:咸阳宫前魏妤刺秦时那淬毒的寒光,大梁城下公子虔墓中与骊山皇陵如出一辙的墨家枢机,韩非马车轴中那暗藏“术以知奸”巫舞手印的真迹……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始终围绕着咸阳的核心,而墨家的影子,如跗骨之疽,无处不在!

“老墨,”王翦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电,“墨家秘传,除‘非攻密文’,可还有更高深的符箓?其钥书载体,可有特别之处?”

老墨一怔,努力回忆:“更高深的……传说祖师爷(墨子)晚年,为防秘法外泄,曾创一种‘天志隐符’,藏于寻常典籍之中,以书中特定字句或篇章结构为钥……至于载体……”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微光,“对了!听说……听说最隐秘的‘钥书’,非金非木,而是用……用‘韦编三绝’的古法,以熟牛皮绳穿就的……古简!”他猛地看向案上那卷墨符竹简的装订处——正是几股早已老化发黑、却依然坚韧的熟牛皮绳!

王翦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近乎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咸阳城中,谁人府邸,最可能藏有以古老皮绳编联、足以承载“天志隐符”钥书的典籍?谁的身份,既能接触帝国盐铁命脉,又能与墨家秘术、甚至更深的宫廷隐秘产生勾连?

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破迷雾,清晰地浮现——长公子扶苏的授业恩师,当世大儒,博士仆射,淳于越!

“备马!”王翦豁然起身,一把抓起那卷冰冷的墨符竹简,“去淳于博士府!”

淳于越的府邸坐落在咸阳城西一处相对清幽的里坊。没有朱门高户的显赫,只有青砖灰瓦的质朴,庭院里几竿修竹在细雪中更显清冷。然而,当王翦带着蒙骜和一队锐士如铁流般涌至门前时,这份清冷瞬间被肃杀之气冲得粉碎。

府门紧闭。王翦挥手,两名锐士上前,沉重的包铜门环撞击在厚实的木门上,发出空洞而压抑的“咚咚”声,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得很远。

门内一片死寂,毫无回应。

王翦眼神一厉。蒙骜会意,低喝一声:“撞开!”

沉重的撞木轰击在门板上!只一下,门栓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断裂!府门洞开!

锐士如潮水般涌入。府内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前院一片狼藉。书卷、竹简被撕扯得粉碎,如同经历了一场暴风雪的蹂躏,凌乱地铺满了积雪的地面。破碎的陶器、倾倒的案几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源头正是正厅方向!

王翦疾步冲向正厅。厅门大敞,厅内,一个身着深褐色儒袍的清癯老者——正是淳于越,背对着门口,跪坐在一方烧得正旺的青铜火盆前!跳跃的火光将他佝偻的背影映照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鬼魅。

他手中正将一卷又一卷的竹简,面无表情地投入盆中炽热的火焰里!竹简在火中迅速卷曲、焦黑、爆裂,发出噼啪的悲鸣,腾起阵阵青烟。

“住手!”王翦的断喝如同惊雷!

淳于越的动作猛地一滞,却并未回头。他缓缓将手中最后一卷竹简投入火盆,看着它被贪婪的火焰吞噬殆尽,这才慢慢转过身。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灰败,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绝望,有悲凉,有一丝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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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王将军,”淳于越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夜闯私宅,所为何来?老夫……不过在清理些无用旧简罢了。”

王翦的目光越过淳于越,死死盯住那盆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几片尚未烧透的竹片边缘,在火光中一闪而过,上面的文字依稀可辨,正是秦篆!“清理旧简?”王翦的声音冰冷刺骨,“博士清理的,恐怕是能要人命的‘新账’吧!栎阳仓的墨符账簿,指向何处?”

淳于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死水般的平静:“将军说什么?老夫听不懂。什么账簿?老夫一生治学,只知圣贤书,不知铜臭账。”

“是吗?”王翦踏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厅内空气几乎凝固。他猛地将手中那卷墨符竹简举起,冰冷的竹片在火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那博士定然也看不懂这墨家‘非攻密文’了?只是不知,能解开这‘天志隐符’的钥书,是否也在刚才那盆‘无用旧简’之中,化为了飞灰?!”

“天志隐符”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淳于越脸上!他那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崩裂,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王翦手中的墨符竹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刻骨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你怎知……”淳于越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