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哀嚎,一边忏悔。
忏悔自己从小到大做的错事。
从小时候,偷看邻居姐姐洗澡,到中学时代,偷拿母亲零钱,再到大学时期,脚踏两条船,伤了姑娘的心;还有大学期末时的考试作弊……各种他曾犯过的错,他都说了个遍。
林弦在一旁听着。
挑了挑眉。
这家伙,真算不上,罪大恶极的罪人,他最多算是个没良心的资本家……
不过资本家,好像都没什么良心。
若是论“罪”,他也比不上,当年下岗潮时期,那些真正黑心的厂领导!
那些厂领导,才是真正的丧尽天良。他们知晓自己把工人的赔偿款,退休金,安置费,卷走之后,那些工人,会遭遇什么……但他们毫不迟疑的卷钱跑路,背叛亲友,背叛国家……
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就是犯罪,所以他们才卷钱之后,直接移民海外……他们在国外花费的每一分钱,都沾染着东北,华北工人的血汗……
他们才是真正该死之人!
林弦抬起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孙鼎。
“你想让张艺铭死吗?”
孙鼎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要是今晚死了。”
“我女儿的医疗费,又没着落了。”
“而且,如果他该死的话,那全国的老板,不知道该死多少个。”
“他说的没错,市场就是这样,时代就是这样!”
“也许,未来会好吧……会更公平一些,在京城奋斗的年轻人,能更有希望一些……”
“如果可以,我希望,张总,不仅能把我们夫妻俩的赔偿金补上,我希望,当年被裁员的所有同事,都能拿到他们应得的赔偿金。”
“这样的话,我和我妻子的跳楼,也能更有一点儿意义!当年的同事……大多也过得不太好!”
“中年失业的大家都不容易;体力好的参加“铁人三项” 外卖,快递和网约车司机;年纪大的参加“吉祥三保”, 保安、保洁和保姆;心有不甘的参加“创业三部曲” ,摆摊,开店和自媒体,大部人又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们如果能拿到应得的赔偿金,日子或许能好过一点儿!”
林弦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这混账资本家,还没想明白,我要的答案。”
“这很难吗?”
“只是要他把员工当成和他一样的人罢了。”
……
而就在这时。
在地上打滚儿的张艺铭,忽然哭嚎。
“工人叔叔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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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公司裁员的员工,该补偿他们多少钱,就补偿他们多少钱……我给他们补上,都给补上。”
“这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钱,是我,得意忘形……挣了点钱,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没有员工,我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我就是个站在风口,才飞起来的猪!时代红利吃尽了,却丢了良心……因为自己是老板,就觉得能骑在员工脖颈子上拉屎,我简直是个畜生!”
“我最开始想建立的公司,就是因为,看不惯前老板的恶心嘴脸!所以,我想当老板,我想建一个公司,员工们,人人平等,大家和谐友爱……能制造出好的产品,所有的员工,也都能因为这份工作,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
“我一开始,明明也曾是个,讨厌权贵的热血少年郎。怎么最后,就变成了当年最讨厌的那种人呢!”
……
林弦抬起手,食指,再次按在张艺铭的脑门儿。
张艺铭的身体,得瑟了一下。
他的眼皮微微颤抖。
可怕的梦魇,在这一刻。
终于结束了。
但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林弦冷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