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帝闻之大惊,遂诏任侍中、领太子右率萧思话为帅,北往迎敌。
萧思话遣将至彭城、滑台一带布防,并急调秦、梁诸军东下,欲与北魏决战。因闻报魏军兵犯青州,急调南泰山太守萧承之,升任右军将军,屯驻济南,往阻魏军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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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老将萧承之已六十五岁,闻命率兵起行,进入济南,把守黄河。
不几日,北魏聚集大军于济南城下,在城北黄河岸边扎下营寨。萧承之知道寡不敌众,便令士兵隐蔽起来,大开城门。
部下皆大惑不解,问道:贼众我寡,将军奈何轻敌之甚?
萧承之从容答道:今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唯当见强以待之耳。公等未知当年张辽守合肥、文聘守江夏时耶!
诸将听命,于是皆在城头虚布旌旗,大开城门,在城外摆列阵势以待。
北魏军士看到这种情形,怀疑城中有重兵埋伏,于是不敢攻城,引军撤退至河北。济南城保全,诸将尽皆拜服,问主帅魏军退兵原因。
萧承之说道:我以孤军守此孤城,情况危殆,魏军所忌者,恐我援兵大至,前后夹击。我若闭门以守,彼必以为外无救兵,则必奋力强攻,济南在劫难逃矣;故只好故弄玄虚,欺哄敌军,亦乃行险之计,不可以此为鉴也。
其后不久,老将萧承之病故,享年六十五岁。萧承之临终之前再演空城计神话,迫使北魏退兵,得保济南及青、兖二州,宋人无不以为佳话美谈。
两国遂隔黄河相持,暂时休战。
宋扬州刺史徐湛之因广陵城旧有高楼南望钟山,于是加以修整,更起风亭、月观、吹台、琴室,果竹繁盛,花药成行,招集文士极尽游玩之能,适为一时之盛。
南边烽火暂息,北方狼烟复起。
此时柔然处罗可汗吐贺真在位,与北魏关系恶化。北魏进攻,吐贺真率众远逃,复遭高车王攻击。
吐贺真虽不敢惹北魏,岂容昔日藩属欺侮?遂调集精锐将高车王包围,厚达数十重。
高车王率部掘长壕固守,双方相持数日,处罗可汗遣将挑战,均不能胜。
吐贺真见高车王以如此少数人马掘壕固守,忽然怀疑有诈,对部将说道:高车王如此坚强,必是等待大军来援,围歼于我。传令全军,晚间撤围而走,不可违误。
众将遵命,遂于当夜率军远遁。
历史真相:重围九层之下,高车王走投无路,焉有不坚守之理?倘若吐贺真将重围开其一口,待其逃窜时复以精骑逐之,岂不大获全胜?却因对方坚守不屈,而将自己吓跑,也真可令人心醉神迷。柔然与高车之战,也便成为古代战争史上不解之迷。
高车王见处罗可汗忽然退兵,虽然莫名其妙,但见此良机岂能不追?遂率部直追九日九夜,终将处罗可汗驱出漠南,并虏获柔然军大量辎重。
太武帝又兵分三路北伐漠北,处罗可汗复大败远窜,魏军掳掠人畜百万以归。
至此,北魏疆域北至大漠,西至陇右,东北至辽河,南至江淮,达到鼎盛之至时期。
元嘉二十六年,尚书吏部郎袁淑上疏:检玉岱宗,今其时也。奏请陛下封禅泰山。
宋文帝准奏,遣使履行泰山旧道,诏命学士山谦之起草封禅仪注。后因北魏入侵,六州荒毁,未能成行。
二十七年春,宋文帝决定利用夏季河渠水盛之机大举北伐,问计于朝中诸臣。
左军将军刘康祖进言:当我大军集结北行,恐盛水期已过,不如明年早发。
文帝闻奏,心中不悦。
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出班奏道:陛下请听臣一言。我朝承平日久,诸将多年未经大战,且士卒不习战事,久疏训练,不可兴兵一也;近年来随先帝征伐之故旧老臣相继凋零,后继无有良将,不可兴兵二也;江东士卒向处水乡,皆以水战为其擅长,守国有余而攻战不足,不可兴兵三也。魏军皆精骑善射,我北伐与其战于旷野,是舍我之长以暴己短,马步不敌,为日已久,不可兴兵四也。陛下急于北伐,将恐重辱王师,难以得志。且一旦失利,必引敌寇南来,得不偿失,惟请陛下思之。
宋文帝愈发不喜,反驳道:北虏所恃唯马,今夏水浩瀚,河水流通,泛舟北指,则碻磝必走,滑台小戍,易可复拔。克此二戍,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间,城守相接,虏马过河,便成禽也。
太子刘劭出班跪奏:请陛下嘉纳沈卿雅言,北伐之事不可遽行。
宋文帝一无所纳,决意即刻进军。
至此满朝文武再无人提出异议,争相献策。彭城太守王玄谟最为积极,极力怂恿。
宋文帝大为振奋,对众臣道:朕闻王玄谟之言,颇有封狼居胥之志也。
左卫将军萧思话出班谏道:今魏军扫平北凉,灭除柔然,锐气正盛,诚不可与其争锋,尚请陛下养士备伍,厉兵秣马,来年再战为佳。
宋文帝不听,遂不用萧思话为帅,使其替代王玄谟镇守彭城,即以王玄谟为先锋,分派诸将分三路北伐。此时王玄谟已六十岁,欲效蜀汉老将黄忠,欲建奇功,留名于史。
字幕:王玄谟,字彦德,太原祁县人,曹魏大司空王凌后裔。
宋文帝共起大军二十万,下诏派将:命辅国将军萧斌为帅,江夏王刘义恭节度诸军。王玄谟为宁朔将军,领兵五万,任北伐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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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谟引兵昂然北上,但所率部队军纪松弛,一路上任意杀戮抢掠,大失民心;又固执拒谏,致使将士离心,不听调遣。
前至滑台,王玄谟率宋军主力围攻,但却久攻不下。
部将献计,宜趁北魏援军未至全力攻城,击其一角,破城后以据险阻敌援军。
王玄谟不听诸将劝告,先以一半军围攻滑台,却分一半军扫清外围村镇,借机杀良冒功,搜刮民财。结果刘宋王师大失人心,且顿兵坚城之下日久,一再丧失攻城良机。
秋九月,魏太武帝率军大举南下,南渡黄河,军至滑台,令向宋军发起攻击。
王玄谟杀良冒功是个行家,打起仗来却是十足草包,两军兵仗刚接,便即一败涂地。部下将士因恨其此前不纳众谏,此时亦皆不肯用命,反身便逃,宋军由是大溃。
闰十月,西路宋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占弘农。薛安都等军大败魏洛州刺史张是连提,继而攻占陕城,同时宋军庞法起部攻占潼关。
西部宋军大胜,使关中义军处处蜂起,四山羌胡咸皆请奋,北魏关中摇动,宋军北伐形势极为有利。不料便在此时,王玄谟滑台败讯传来。
西路北伐军由此陷入绝境,退路断绝。
诸将闻说先锋失机,只得引军东下,尽失辎重,反胜为败。魏军因而驱兵往南大进,随后追袭,以每日一百余里速度推进,连战连捷,南朝将士及百姓死伤无数。
王玄谟至此全军覆没,大败而回,单骑还归中军,来见三军统帅萧斌告罪。
萧斌得知五万步骑皆失,不由惊怒欲狂,欲杀王玄谟。
沈庆之固谏:大帅息怒,不可意气行事。
萧斌:兵败失机大罪,不斩奈何!
沈庆之:区区一个王玄谟,杀之何惜。但于此三军将溃之际,杀戮先锋大将,必然引起军心混乱,将士离德,诚望大帅慎思之。
萧斌以为有理,于是命将王玄谟推回,说道:若非沈将军为你讲情,本帅岂肯相饶。今再予你五千军,前往驻守碻磝古渡。若使魏军渡河,定斩不赦。
王玄谟至此愧悔难当,只得领了将令,去守黄河。
挨至来年正月,江夏王刘义恭认为碻磝不易守把,下令王玄谟撤回历城。王玄谟便似待死之囚得了敕令一般,不由大喜,急领兵撤退,也不设防,亦不令人断后。
魏军闻宋军撤防,急急渡河而追。王玄谟复又大败而回,折兵过半。
宋文帝闻报,诏命只将其罢免官职,并未重处。
拓跋焘既渡黄河,数路大军直指建康。宋将薛安都、曾方平、刘康祖等人竭力死战,虽救护了一些军队和城池,但抵挡不住北魏大军功势,节节败退。
魏军很快攻打到长江北岸,大拆民房,砍伐芦苇,声言要造船渡江。建康城内居民惊骇,纷纷将家中值钱之物放进箩筐里荷担而立,随时准备城破时逃命。
宋文帝刘义隆至此不由心中大悔,率领众臣登上石头城,眼望北岸,忧色满面道:若我檀道济尚在,岂容北寇如此猖獗耶!
双方相持许久,魏军补给不济,皆心生退意。魏主太武帝恐宋军渡江来袭,便令三军皆列于江岸,晚上沿江举火以示威吓,其后遍烧民舍退兵。
次年春,魏军回军途中到盱眙城,宋臣臧质急令扯起吊桥,号召军马皆上墙守城。
拓跋焘兵临城外,命人在城下向臧质喊话,说魏帝欲尝南国美酒,令彼开城投降。
臧质冷笑不止,令军士往厕中盛来两大坛屎尿,从城上吊下,附书送给魏主。
拓跋焘大怒,命在城外筑起长围,断绝城内水陆交通,并运东山土石填平护城河。
臧质丝毫不惧,调拨城内器械,并毁民房运其土石上城,设计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