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一直支持王浚之乌桓各部,此时亦皆背叛,暗中归附石勒,令王浚势力更弱。
王浚此时却尚不知同盟皆叛,乃传檄各军征伐,并派督护王昌、中山太守阮豹等将,率诸军联合段部鲜卑,与段疾陆眷、段文鸯和段末柸合兵,一同攻击襄国。
于是诸军并起,预备决战。
正在两军相持之际,探马来报王浚:今有并州刺史刘琨,令族人刘希在中山募兵,扬言欲来复夺冀州。代郡、上谷、广宁三郡军民尽叛,皆往投附刘希矣。
王浚闻报大怒,为夺回三郡,遂不惜冒险,急从襄国前线撤军,转而回讨刘琨。又派燕相胡矩与段疾陆眷合力攻杀刘希,驱其部众。
刘琨见此,无力与争,只有忍让,三郡得而复失,退守并州。
王浚既破刘希,即命女婿枣嵩督军屯于易水,并召命段疾陆眷一同进攻石勒。
段疾陆眷因此前多次违抗王浚之命,恐此次应召会被诛杀,于是犹豫不定。
石勒闻知大喜,急以厚资贿赂段部,于是段疾陆眷等鲜卑诸部皆不应王浚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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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浚恨之切齿,遂以重金利诱代王拓跋猗卢之子,以及右贤王拓跋日律之孙,使其攻打段疾陆眷。两路匈奴兵为贪重贿应命齐出,但皆被段氏所败。
汉军营中,石勒不见有转胜之机,在大帐内愁眉不展,坐卧不安。
正在这时,门军入报:有王浚手下参佐司马游,遣使前来下书。
石勒心中一动,急道:快快请入。
来使随门军入内,跪倒叩头:外将司马游下走小人,拜见石大将军。
石勒:我双方正在交战,是为敌国。你司马将军派遣你来,有何事见教?
来使:不瞒将军,我家主公因无故被王浚贬官外调,故而恨怨,愿弃故主归降将军,并有密计献上。今有亲笔之书,诚请将军赐阅。
侍卫接过密书,呈于案上。石勒展书而观,见是约与自己里应外合,谋杀王浚之事。
石勒看毕不答,将密书示于张宾,问道:若依先生之计,当如之何?
张宾览书,进言道:时机至矣,当决一死战。将军可回书司马游,行诈降之计,里应外合,以杀王浚。只不过须忍一时屈辱,如此如此而行。未知将军肯礼下于人乎?
石勒笑道:我道是要效那三国时黄盖老将,打个半死,献苦肉之计,却原来只是这般。某幼时便被卖与人家为奴,此番只不过旧技重施,有何难为?
于是写下回书,重赏司马游信使,遣其回营:卿可归报汝主,如此设计,必获成功。
送走来使,复遣使持重礼向王浚诈降,承诺愿背弃汉王刘聪,奉王浚为主。
镜头转换,幽州刺史行台。
王浚详览石勒降书,见其言辞卑屈,且又献上珍宝无数,于是大喜,暗思:某虽失去段部鲜卑和乌桓支持,却增石勒强助,足以相抵。
于是亲写回书,遣王子春为使前往石勒大营,允其率兵来降。
石勒闻说王浚遣使到来,不惜卑屈己身,极尽礼仪,亲自恭迎王子春入帐上座,特意藏匿精卒,皆以弱兵示之,以骄其志。
王子春昂然上坐,以王浚书信呈之,并代王浚赐石勒以尘尾。
石勒故作谦卑,不敢手接其书,先朝北向使者下拜,复双手捧而拜读;又南向拜受王浚所赠尘尾,假称:臣见尘尾,如见王使君本人亲至,敢不恭谨之至。
当下极备礼敬,厚待王子春,贿以重金多宝。令其刺探幽州军中虚实,为其内应,并做好充足准备,只待发动致命一击。
宴罢复派人随使者还归,向王浚奏称欲亲至幽州,支持王浚称帝。
这一套做作下来,王子春如沐春风,当夜尽欢,回报王浚。
王浚听罢王子春叙述会见石勒经过,不由大喜,晕然乎不知东西南北,即完全相信石勒之忠,遂回书令其引军来降。
石勒既得王浚回书,知道计策得售,于是引领部众来降,屯兵易水。
幽州督护孙纬率兵在此把守,见石勒自提大军而来,军容严整,怀疑有诈,入告王浚,要求出兵抗击石勒,不使其入境。
王浚以为是部将心怀嫉妒,于是不听孙纬谏劝,更遣特使持节至易水大营,令石勒率部直接前来相会。幽州部下诸将一齐出班,劝谏不可。
王浚怒道:石勒屡被我击败,今必是见责于其主刘聪,走投无路,方来降我。尔等何多疑如此,以阻壮士来路?再敢谏者斩。
并命王子春前至易水迎接石勒,令其引军入城。王子春奉令,将城中诸将及各兵部署绘成一个图表,带在身上,兴高采烈出城,迎接石勒而去。
因有王子春手持王浚大令带路,复受幽州各郡军事布防之图,石勒一路畅通无阻,北渡易水,正式进兵幽州。于是兼程而行,乘夜行军至柏人县,并州各郡诸将尚自无备。
石勒复纳张宾建议,写书给刘琨:某今要为其明公消灭王浚,请公只作壁观可也。
刘琨得书,信以为真,故此终不救援王浚。
王子春持刺史节杖在前引路,兵行无阻,一直进至幽州治所蓟县,在城外扎下大营。
张宾复又献计,令石勒以送王浚礼物为由,先使部将驱赶数千头牛羊入城,阻塞大兵出城道路,如此如此而行。
石勒尽从其议,遣部将领计而去;自己却引大军,随王子春至于幽州城下。
王子春飞马入城,向王浚禀报:石勒率部来降,今在城外。
王浚闻报大喜,亲接出城;石勒拜见王浚,再三恭敬礼让。王浚见石勒一番英雄气概,不由大喜,遂引为知己,携手揽腕共入城中,商议共伐刘琨大计。
石勒说道:某与刘琨亦曾交过手来,不过如此。明公若从石勒之计,则请令诸将各引兵前往镇守关隘,待某筹集粮秣辎重,请为先锋,去夺并州,以为晋献之礼,如何?
王浚闻言大喜,于是听从其计,令部下诸将各引部兵离开幽州,归于诸镇。
石勒见诸将皆出,不由大喜,遂以休整为名,请令己兵进城,王浚许之。石勒遂引大军入城,次日却暗令先时送礼部将,把数千头牛羊纵之上街,一时城中大乱,人人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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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知王浚:石勒降兵不守军纪,纵牛羊上街,致使城内大乱。
王浚笑道:此必是下人疏虞,不小心开了栅栏,致使牲畜上街,何必大惊小怪!
于是唤来石勒:卿宜约束牲畜,归于圈栅,待发兵之时宰杀,以飨三军。
石勒领命而出,回归己营,召集诸将,立即下令:尔等可以捉拿争抢牛羊劫贼为名,放纵部兵在城内大肆抢掠,并尽夺王浚禁军,不得有误。
诸将奉令,各带部兵四出,城中立刻大乱。
幽州禁军不及提防,凡是出外阻止暴乱者,立刻便被打倒缴械,甚或被石勒兵杀死。便有逃走禁军头领连夜进宫,来报王浚:报主公,石勒率部叛乱,大闹都城。
王浚尚自不以为然,即令:将石勒请至府内问话。
石勒闻命,即引军二百入府,不去前面公厅,却直进内堂。
因见王浚妻在座,遂与之见礼,口称“嫂嫂”,挨肩擦胸,颇有挑逗之意。
王妻大怒,欲入内回避,被石勒上前一把扯住,笑道:王大都督与某,兄弟也。昔日汉寿亭侯在许昌时,曾与其兄刘备二位夫人同宅而居数载,亦无避忌,嫂嫂何必如此?
于是按在座中,自己却凑上前来,与之并坐,连声叫唤:来人,快点献茶。
此时王浚在公厅等候石勒,良久不见到来,心下疑惑。
忽然内侍奔入,一迭声急报:不知何故,石勒直入内堂,与夫人说话取笑。
王浚大怒,离开公厅,直入后堂而来。一步踏入内厅,果见石勒与夫人并坐而语。不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胡虏!孤待你如天高地厚,贼子竟敢乃尔!
石勒见王浚孤身回来,知道计策全部得售,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将面前桌案一脚踢飞,亦回骂道:狗奴!你骂老爷我是胡虏,岂不知自己已沦为亡国之奴耶!
王浚:我何为亡国之奴?
石勒:你身为晋室重臣,国灭而不能死其君,乃谓不忠;自为一方诸侯,阖州之民赖之,却又漠视百姓生死,库有储粮而亲睹灾民饿馁,乃为不义。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之徒,尚有何颜面欲为石某之主!狗奴,你中了石某诈降之计矣。
王浚闻听顿悟,大悔当初不听孙纬之谏,回身便走。
石勒亲走上前,一把擒住王浚。即命五百精骑:将此贼监在营中,待回军时押到襄国;尽杀幽州守卫精兵万人,一个不留!
于是留驻蓟城两日,杀尽守卫,又焚毁王浚宫殿。
到第三日,石勒回兵襄国,临去时下令:留下刘翰守城,擢用裴宪和荀绰为官属,相助刘翰治理幽州政事。皆须尽心供职,不得违误。
三人下拜,口中应诺。
镜头转换,河北襄国。
石勒回到襄国,休息一夜,次日命自监中提来王浚,即问:今被我擒,尚肯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