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李傕自为大司马,郭汜自为大将军,横行无忌,朝廷无人敢言。太尉杨彪、大司农朱隽暗奏献帝,以离间之计令李傕、郭汜相互猜忌。
却不料弄巧成拙,造成李、郭兵锋相见,就此大乱长安。
李傕趁势劫持帝后车驾,囚禁于郿坞,断绝内使,饮食不继,侍臣皆有饥色。
杨彪与朱隽会合朝廷官僚六十余人,到郭汜营中劝和,试图以此逼迫李傕释放帝后。郭汜竟将众官尽行监禁在营,只放了杨彪、朱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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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隽归家,积忧成病而死。
自此之后,李傕、郭汜每日厮杀,两败俱伤。混战两月有余,董卓女婿牛辅统领大军自陕西来到,声明与二人解和,李傕、郭汜只得应诺,各自放了天子及百官。
牛辅趁机上表,请天子驾幸弘农。
献帝大喜道:朕思东都久矣,今乘此得还,乃万幸也!
诏封牛辅为骠骑大将军,使率西凉兵留守长安;复依贾诩遗策,令李傕收拾车驾东行,并遣旧有御林军数百,持戟护送。
由此汉献帝终得脱身,离了长安,引一班文武群臣前往洛阳。未料銮舆刚过新丰,未至霸陵,郭汜竟再次与李傕联手,忽然造反,欲劫天子车驾西返。
车骑将军杨奉、韩暹提前探知其谋,乃与国舅董承商议,未待李、郭二人发动,即拼命保护车驾东奔,用计甩脱李、郭追兵,于陕北东渡黄河,至于大阳。
但于此次变乱之中,满朝文武百官大都于乱军中离散,更有死于逃难途中者甚众,汉末朝中精英才俊,至此为之一空。
献帝渡河未久,太尉杨彪、太仆韩融一路寻至,君臣抱头痛哭。杨彪奏请献帝暂居安邑,韩融亲笔修书,遣使到河西大营,劝说李傕、郭汜罢兵。二贼稍从其言,止兵不追。
董承、杨奉商议,差人修葺洛阳宫院,欲奉车驾还于东都,献帝欣然准奏。
杨奉遂令部下大将徐晃,保护车驾前行,安全过了箕关。并州太守张杨闻说天子东归,具粟帛迎驾于轵道,并献饮馔。献帝赐封张杨为大司马,令其屯兵野王。
献帝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车驾重入洛阳,还于旧都。
放眼望去,只见宫室烧尽,街市荒芜,满目皆是蒿草,不由泪流如泉,悲伤不已。众官一起慰劝天子,献帝收泪忍悲,即命杨奉且盖小宫居住,下诏改兴平年号为建安元年。
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是岁又遇天下大荒,颗粒无收。
洛阳居民仅有数百家,城中无可为食。文武百官及朝中僚属只得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为食,回城以此奉献天子、皇后。
于是满朝卿士大夫,自尚书郎以下皆命出城,樵采挖菜。众卿因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多有死于颓墙坏壁之间者,暴尸荒野。当时汉末气运之衰,无甚于此。
镜头转换,按下朝廷,复说江湖。
天子钦使微服离京,日夜兼程,数月之后,终于驰达兖州,向曹操传达朝廷密旨。
曹操时闻天子车驾已还洛阳,既受帝旨,遂聚谋士商议行止。
众人尚未开口,荀彧率先进策: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天子蒙尘,将军诚应此时首倡义兵,奉天子以从众望,并伐不臣,此乃不世之略也。明公若不早图,诚恐他人将先我而为之。
曹操闻言大喜:荀文若之言,甚获我意,真子房之略也。传我将令,立刻收拾起兵,前去洛阳迎请天子车驾。先差夏侯惇为先锋,引许褚、典韦等上将十员,精兵五万,先到洛阳保驾;再命曹洪、李典、乐进三将,率步兵兼道而行,以防李傕、郭汜领兵犯阙。
众将:诺,我等遵命!
夏侯惇与曹洪奉命,分别引领马步三军,日夜兼程西进,非只一日,来至京师。二将前脚刚到洛阳见驾,果然李傕、郭汜后脚领兵杀来,见有大军守城,不由失惊。
献帝本来时刻忧惧二贼引兵来犯,今得到曹操派兵前来护驾,不胜之喜,即令曹洪在城中保护宫闱,使夏侯惇出城迎敌。
夏侯惇奉旨,昂然出城,将马步军分为两翼,马军先出,步军后随,尽力攻击。
李傕、郭汜一战大败,被斩首万余,退兵三十里下寨,互相埋怨。
次日,曹操引领大队人马到来,入城参见献帝,拜于殿阶之下。
献帝赐其平身,宣谕慰劳一番,立即下诏:敕封曹操领司隶校尉、假节钺、录尚书事,并授全权管领天下兵马。除灭李、郭二贼之后,再行加封。
曹操因由一郡之守升为当朝尚书,连升数级,一步登天。于是自然格外卖力,当时遵奉诏命,亲引大军出城,与李傕、郭汜决战于洛阳城外。
列阵已毕,各自射住阵角。曹操遥望敌阵,微微冷笑,将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先令许褚、曹仁、典韦三将,各领一百铁骑,于李傕阵中冲突三遭。
三将领命,纵马齐出,冲向敌阵。西凉军虽众,当不得三将无敌,一时阵角大乱。
曹操见时机已到,又下将令:夏侯惇领兵左出,曹仁领兵右出,余者随我中军冲阵。
于是鼓响三通,众军齐进,势不可当。西凉兵抵敌不住,大败而走。曹操亲自押阵,率领众将连夜追杀,剿戮极多,降者不计其数。
李傕、郭汜不敌青州兵势猛,军无战心,只顾望西逃命,终往山中落草为寇去了。
杨奉、韩暹见曹操成了大功,恐怕以后难以相容,便以追杀李傕、郭汜为名,引本部军离开洛阳,屯于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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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回兵,采纳侍郎董昭之议,上奏献帝:东都荒废已久,不可修葺,更兼转运粮食艰辛。许都地近鲁阳,城郭宫室完整,钱粮民物足可备用。臣请驾幸许都,惟陛下从之。
献帝闻说言之有理,欣然从之,群臣亦无异议。君臣计议已定,择日起驾。
镜头转换,北邙山上。
献帝临行之前,诏命曹操整顿人马待发,自率杨彪、韩融等大臣拜谒皇陵,祭辞列祖。祭陵已毕,回城途中,经过少帝刘辩之墓,只见柏木森森,又闻枭唳猿啼。
献帝见此,倍生凄凉之感,暗自垂泪道:皇兄只在位四月有余,尽心竭力护我,以免被太后所害。彼遭李儒毒害之时,我却懵然不知。苍天有知,何对我兄不公如此!
于是传令歇驾,只带杨彪、韩融,与百余侍从,上山凭吊皇兄刘辩。当下穿过松林,上得山坡,眼前便是少帝刘辩陵墓,却见墓门半开,并未封闭,不由大吃一惊。
献帝心知有异,遂命护卫进去察看。
不一时侍卫回报:墓中空空如也,莫说殡葬礼器,竟连弘农王及唐妃尸首,也都不见。
献帝沉吟良久,密嘱不得泄露此事,一面令人将墓门掩埋封锁,休留半点痕迹。
众军领旨,七手八脚,掩蔽墓门。正当此际,忽从松林之中走出一个中年道士,身穿灰色道袍,手执拂尘,向献帝当面揖首,说道:陛下何来此处?贫道拜揖。
一众禁军大惊失色,暗思众目睽睽之下,竟不知这道人先前藏身何处,如此神鬼莫测,现身帝驾身前,岂非鬼神之属?于是呐一声喊,便要上前拿下。
太尉杨彪站在远处,早已认出来者,正是少帝刘辩师父史子眇。遂急忙上前,止住众军,向献帝奏道:陛下勿惊。此乃已故弘农王之师,玄都观观主史子眇道长。
又回首对史子眇说道:仙长别来无恙,却又因何至此?
史子眇诡异一笑,跟杨彪、韩融见礼,缓缓说道:墓中之事,既被陛下看到,也是天命如此,因缘际会,合该卧龙出世。事关重大,可否容至林中一叙?
杨、韩二人拿捏不定,都望着献帝。
刘协急欲知道皇兄刘辩下落,倒也未加防范,遂跟史子眇走进松林。杨彪回身令禁军继续封掩墓门,自与韩融入林保驾,在献帝身侧左右卫护。
四人到了林中,献帝立定身躯。史子眇回身拜倒,重行君臣大礼,口称冒犯,请求恕罪。
献帝忙令平身,微笑说道:早闻我皇兄是由道长抚养长大,即是师父又是养父,以后除非庙堂相见,不必再行如此大礼。
史子眇谢恩,便将少帝与唐妃当年诈死,暗中潜出洛阳,如今流落民间之事说了。
献帝大喜:既是兄长未死,那就请道长请回宫来,朕愿将帝位让还于他。
刘协做了这几年皇帝,一直被董卓、李傕等权臣挟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和快活,此番落入曹操之手,也如芒刺在背,这句话说的倒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心假意。
史子眇说道:陛下不可。如今天下臣民尽知陛下,不知有弘农王。且弘农王若有复位之意,也不必逃亡江湖,隐居山林。今汉室衰微,内有权臣揽政,外有群雄并起,实天下大不幸事。贫道此来是为奏知陛下,后若果为权臣所欺,可知有弘农王身在江湖,联络宗室诸侯及诸子门派于村野,号令天下并除奸臣,以扶汉室。弘农王只求汉室复兴,更无他求。
献帝问道:便果真有那一日,道长如何号令宗室诸侯,及诸子门派一齐听命?
史子眇从囊中掏出黑黄两枚令牌,一为玄铁所铸,一为黄金所制,呈于献帝:汉高祖立白马之盟时,已料到日后必有大臣弄权,欺君揽政。留侯子房先生本是我鬼谷门掌门祖师,当时与高祖君臣誓不相负,订有密约,遗命后人共除国贼,均听此牌号令而行。
献帝甚为惊奇:因何却有两牌,怎样用法?
史子眇:金牌名曰卧龙令,若君王为臣下所控,玉玺失其效用,诏书不能畅达文武,则可令人持此令牌代替诏命,秘宣忠贞勋臣以除贼臣;铁牌名曰伏龙令,向为本门执掌,朝中若现权臣,则由本门弟子持此牌号令江湖八大门派,各率本门弟子勤王,共扶汉室。
献帝:哪八大门派?
史子眇:是以我鬼谷门为首,余为兵家门、墨家门、儒家门、太平道门、五斗米教门、骊山门、药王门是也。
说罢,将金牌卧龙令呈于献帝,自己将铁牌伏龙令重新纳入囊中。
献帝收了卧龙令,暗自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