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李傕、郭汜等虽逃,董卓之弟董旻、侄子董璜时在京师,逃走不及,皆被李肃带兵围府斩杀,不分老幼,不曾漏网一个。所收董氏家产,连同郿坞城中所蓄,黄金数十万,白金数百万,绮罗、珠宝、器皿、粮食,不计其数。
镜头转换,洛阳城中,吏民同庆。
太尉王允下令大犒军士,设宴于都堂,召集众官,酌酒称庆。
侍中蔡邕时在府中,接到宫中内侍传报宴会柬帖,听说董卓伏诛,不由叹道:我是董太师礼聘回朝,那王允又素日与我不和,此番恐怕难以幸免。
遂写书一封,遣蔡七速到玄都观史道长处投书,自己则乘轿出府,去赴庆功之宴。
王允大会群臣,席间说起谫除董卓一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在座百官,无不奉承。
蔡邕却将酒杯一推,叹息自语道:董太师固然当斩,然尽夷三族,不亦过乎?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众官皆闻,无不惊骇。
王允闻言大怒,脸上变色,厉声叱道:董卓逆贼今日伏诛,国之大幸。夷灭伍校尉全家之时,公何不言!汝为汉臣,不为国庆,反为贼叹,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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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叹息未了,即已猛醒。见王允厉言相斥,急离座谢罪:邕曾蒙董卓知遇之恩,不觉妄言,愿公见谅。今愿纳还官诰,回家为民,但求留下此身,使我续成汉史。
众官怜惜蔡邕之才,听他认错,尽皆图救;太傅马日磾起身离座,亦为求情。
王允在盛怒之下,不听众官及马日磾之劝,命道:公等休言。若使其续成汉史,则不知怎样诋毁我与在座诸公也。来人!将蔡邕速下狱中缢死,留其全尸,不谓残苛。
满朝士大夫闻者,尽为蔡邕叹息流涕,议论纷纷。
王允事后亦知蔡邕罪不及死,因此后悔莫及。
镜头转换,按下蔡邕,再说蔡七。
蔡七领命,骑上快马出城,来到玄都观中,向史子眇道长呈上家主书信。
史子眇拆书观道:前承道长所托,护送少帝归京,今已两载有余。中逢大变,少帝被害,蒙道长以法力救之,实有大功于社稷。今董卓伏诛,王允力挽倾覆,但未必能安扶庙堂,兴复汉室。今外有西凉之兵,公孙瓒、袁绍、袁术、陶谦、刘表等割据关东,刘焉独据益州,皆有吞州并土之心。道长执掌伏龙令牌,以之号令天下英雄,以复兴汉室,其在此时乎?少帝卧藏于帝侧,迟早为人所用;邕背负卓党之名,不为王允所容,死在顷刻。特请道长送少帝出京,至泰山郡守诸葛珪处,待英雄出世相佐,方可中兴汉室,平复天下。
史子眇观罢来书,已知就里,遂打发蔡七回府,自来寻找少帝刘辩。当时明月在天,展开脚下轻功,道家妙术,穿林度涧,不一刻来至北邙山麓,眼前现出一片陵墓。
镜头闪回,四年之前。少帝刘辩及唐妃自从诈死,被葬于权阉赵忠之墓。三日之后醒来,便以陵墓作为藏身之地,在胡车儿及臧霸陪伴之下,开始墓中隐居生活。
那赵忠生前穷奢极欲,所造坟茔占地百余亩,地宫之内一应生活设施齐全,远离城镇人烟绝少,倒也是个极佳避世藏身之地。
至董卓伏诛之时,少帝在陵墓之中已生活四年有余,成为一个十九岁的翩翩少年。只是常年缺乏光照,脸色苍白略显病态,倒似只有十五六岁一般。
四年之中,少帝苦读水镜先生所赠兵书及治国方略,此时已经学问满腹,习成排兵布阵之艺,经天纬地之能,奇门遁甲,皆是末技。
胡车儿和臧霸不离少帝左右,手中广有金银,每月两次出山采办日用生活之需,闲时便在墓室中或墓外密林里习学鬼谷门秘传绝艺,皆成万人之敌,练就奇技在身。
闪回结束,北邙陵寝。
史子眇运用夜行之术,便如一缕灰色淡烟,隐入密林,潜至陵墓,以暗号扣打门环。
胡车儿、臧霸听到暗号,知道师父驾到,出门拜见,接入墓室。
史子眇见了刘辩,讲述朝廷情势,并说董卓已死,三族皆被夷诛。
少帝闻此,又喜又悲,想起母亲残死之状,不由问道:李儒那贼,可曾逃了?
史子眇:不曾。被李肃带兵查拿,亦尽诛其全家。
少帝:董卓之乱,全是此贼居中设计,用心挑拨。如此下场,天公地道。
史子眇:休要只顾闲话,且谈正事。我今来此,是因受侍中蔡邕所托,送你等离京。
少帝:此话怎讲?
史子眇:蔡侍中应王允之请,前去参加朝宴。因知此去凶多吉少,故令家人蔡七寄书到玄天观中,以殿下、王妃相托。其说今番王允掌朝,必清算董卓当年废立大罪,免不得要与你翻案,奏请献帝重封少帝之陵。到时若察知少帝尚在世间,定致朝局再次大乱。
少帝:所言不差。如此奈何?
史子眇:如今趁着王允忙于清查董党,尚不及处理朝堂之事,我故夤夜来此,安排殿下及王妃离京。事不宜迟,你夫妻即刻化妆,我与臧霸、胡车儿护送出城。
镜头转换,泰山郡所,太守诸葛珪府上。
三辆大车停在门前,史子眇、胡车儿、臧霸师徒自头辆车中跳下。胡车儿到至中间车辆,搀出少帝刘辩,唐妃坐在第三辆车中,暂未露面。
史子眇即命臧霸上前叫门,呈递自己名刺。门官问明来意,接过名刺,报入衙中。
诸葛珪久闻史子眇大名,乃是前朝灵帝之师,只是无由拜会。此时忽闻史道长光临,不由惊喜非常,大开中门迎入,命将车辆接入后衙,置酒款待。
史子眇且不入席,揖手行礼道:车中还有女眷,还望先行安顿,贫道方敢告坐。
诸葛珪:这个容易。拙荆已经下世,既有女眷,可使我二女相陪。
于是唤过仆妇,叮嘱数语。仆妇应诺,自往后宅往报二位小姐,安排招待唐妃去了。
史子眇见此,这才告坐,与少帝刘辩入席。胡车儿与臧霸不敢就坐,侍立身后。
诸葛珪略觉奇怪,但因初次见面,不好深问,便命摆馔行酒。三巡已过,闲话朝野及江湖轶事,酒酣耳热之余,因问道长来历,以及少帝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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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子眇见此,便请令摒退家仆,这才将蔡邕被杀,临终托付少帝离京避难之事情,一五一十说明。
诸葛珪听闻挚友蔡邕已死,放声大哭,泪流不止。又命家仆请来长子诸葛瑾、次子诸葛均,父子三人叩拜少帝,行以君臣大礼。
少帝急命平身,复说胡车儿与臧霸身份,使与诸葛珪父子见礼。诸葛珪闻说是鬼谷门高徒,不敢轻视,随命添席,使二子与胡、臧对席而坐。
当下推杯换盏,悲喜交加,毕竟不能尽欢。酒罢换茶,少帝即问今后兴汉大计。
诸葛珪奏道:而今朝廷屡被权臣所欺,虽然董卓伏诛,朝中余党并未尽除,西凉雄兵犹在。四方诸侯均怀野心,不知有多少人欲称王称帝,割据独立。今献帝年幼,后必为其他权臣所挟,短期之内难以振兴乾纲,天下时有分崩离析之患。为今之计,只有弘农王殿下外合刘氏宗亲诸侯,内结汉室故臣勋旧,平息藩镇割据,方能使天下一致勤王,以安社稷。然奸臣在堂,新君帝位未稳,世人皆知弘农王已死,殿下亦需隐藏身份,秘密行此大任方可。若是亮明身份,定致朝堂大乱,天下诸侯扰扰。前者袁绍欲立刘虞为帝以抗董卓,即是一例。愚论不智,伏望弘农王及道长裁之。
史子眇:诸葛公所言极是。但不知如何隐藏身份,尚请大人明示。
诸葛珪忽然离席,再于少帝座前跪倒:请殿下恕臣僭越之罪,方敢言之。
刘辩急命:爱卿平身,赦你无罪,但讲无妨。
诸葛珪道:蔡议郎闲居泰山之时,曾与臣议论此事,并商定方略。今臣有二子,长名瑾,次名均,未曾出仕。不知殿下青春几何?
刘辩答道:小王虚度春秋,今年方满十九岁。
诸葛珪道:小我长子瑾两岁,大于次子均五岁。殿下若肯屈尊,便依当初蔡议郎之意,可佯称我次子,诸葛均降为三弟。臣即弃官南下,率全家护送殿下往投荆州牧刘表。那刘景升乃帝室之胄,向怀忠义,又雄据荆襄九郡,南扼长江,北据汉、沔,居天下之中,拥有精兵数十万之众,现为诸侯之首。到荆州之后,殿下可亮明身份,令其率荆州兵马北上,更传檄益州牧刘焉西出秦川,西凉刺史马腾合后相助,则天下传檄可定,朝廷得安,汉室可兴。此乃蔡议郎所定谋略,不知殿下以为然否?
刘辩细细玩味,点头叹息:难为你与蔡议郎,老成谋国,用心良苦。
心下赞成,但不敢自专,遂又问史子眇:师父以为如何?
史子眇:苦心孤诣,千古奇略。朝廷若因此而安,殿下可行周公之事,相辅今上,名垂万代;今上若有不幸,朝廷倾覆,殿下即可于荆襄或益州称帝,复兴故汉。诚为千古奇略!
少帝闻听大喜,当即离座,略整衣冠,向诸葛珪拜倒,口称父亲;又拜诸葛瑾,口称大哥。回头待与诸葛均再施兄弟之礼,诸葛珪早率二子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连称死罪。
诸葛珪:臣是何等样人,敢受殿下如此大礼?
回顾诸葛瑾兄弟二人,喝道:今后你们虽以弟兄相处,但若再受殿下大礼,便是我诸葛家族罪人,死后不得与我相见!
诸葛瑾并兄弟诸葛均一齐唯唯称是,满头汗出。
史子眇忙道:诸葛兄不必如此。你即与殿下名为父子,此后日久天长,必与刘表等诸侯相见,需要遮人耳目。即便是在家人面前,若不执从父子之礼,岂不泄露了机密?所谓谋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兄不必执拗于此。
诸葛珪:即如此,殿下也要取个名字,日后也好以此示人。
刘辩略一沉思,笑道:已经有了。我便复姓诸葛,单字名亮,表字孔明。如今朝堂危危,天下昏暗不明,我欲以孔明之光,扫除尘医,照亮汉家江山。不知师父以为如何?
史子眇听罢,点头同意,连连称妙。
诸葛珪:殿下名字既改,生辰八字也需重新杜撰。一旦实报出去,倘被有心之人发觉与当年少帝同庚,恐怕起疑。
史子眇:贤兄心思慎密,人所不及。殿下本来十九岁,但因长居墓中,便似四年前身形面貌一般,并无改变。如此便可少报五岁,杜撰生辰。
少帝闻此,自无不可。不知这样一来,却与兄弟刘协同庚,也是始料未及。
次日清晨,府中厨人做好早饭,却不见家主诸葛珪出房用餐,心中疑惑,报知二位少爷。诸葛瑾、诸葛均寻到房中,却见父亲已经服毒而死,尸身已经硬了。
诸葛瑾见状,魂飞天外,顿时昏晕在地。诸葛均不明就里,放声大哭。(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