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阳生了孩子后,胃口不错,我给晓阳盛了汤,晓阳趁热喝了,酸酸的,很是开胃。
你说为啥领导的秘书都是年轻人,这首先精力上年龄大的就跟不上节奏。
是啊,爸一直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只要不是倾盆大雨、鹅毛大雪,都要去跑五公里,你看你,退伍才几年,肚子比我五个月的时候都大,可得减肥了。
我这长肚子,还不是因为你怀孕的时候我跟着你沾光。
这个事情不讨论,地毯厂的事能被高层重视,值得庆贺,来吧,咱俩干一碗汤,碰一下。
说着,十分豪横地端起了碗,看着碗里泛着油光,我扭头看了看后面无人,端起了碗麻溜地与晓阳碰了一下。晓阳道:“领导,我干了,你随意。”
我看着晓阳咕咚咕咚地喝着汤,道:“渴了就渴了呗,还整得这么豪横。”
晓阳打了一个饱嗝,拍了拍肚子,意思是吃饱了。拿出了手包,掏出了五元钱,道:“去吧饭钱给了。”
这县里食堂吃饭给什么钱?
你是县委书记啊你不给钱,快去给,这顿饭咱要是不给,过几天就传出来咱俩天天在食堂白吃。
那我看要给就给够。
晓阳道:“咋,五块不够,比外面馆子还贵?”
我笑道,你不知道现在啥都涨价,万一不够,多尴尬,人家得说我们到底是想给还是不想给。
晓阳从兜里摸了摸,又摸出了五元钱,大气地说道:“剩下的钱你拿着花,不用客气。”
管食堂的胖大姐看我要结账,一脸的震惊,道:“程秘书已经给你们欠了客餐,这不用给钱,你签个字,到时候县里就结了。”
同志,我们不签字,我们给钱。
我看你俩都面熟,你俩不是干部?
晓阳起身走了过来,道:“大姐,我们不签字了,我们给钱。”
大姐看了看桌子,有些不太理解我们的做法,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你们给三块钱吧。
结了账,还没出门,就听到这大姐悄声在问旁边的掌勺师傅,这俩脑子不好使的是谁呀!
大师傅咳嗽了一声……。
出了门,晓阳就伸了手,道:“拿钱?”
七块钱你也要?
晓阳看四下无人,挽着我的胳膊,柔情说道,你都这么大的领导了,哪有亲自带钱的道理,需要买什么,你吩咐就是了,咱还能缺了领导的吃喝用度,我就是你的会计,这汤也有些咸啊,可惜出门忘了带杯子了。说完,就很自然地在我的兜里摸来摸去。
哎哎,别摸别摸,我身上又没奶水,楼上有人有人,看到了多不好。
晓阳一脸满足地道:“滚你的,你个傻大个,身上是真热乎。一会到了卢主任那里,你可要严肃些,卢主任曾经是当年的委办副主任,是吴香梅的前任,这个人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就喜欢搞文章。其实想想,政研室和委办写材料的人,真是不容易,一天天闷在办公室给领导写材料,写好了交给秘书,活也干了苦也吃了,这成绩都是几个秘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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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开了卢主任的门,卢主任正在伏案写作,办公室柜子里的书满满当当,厚重的已经将柜板都压的已经变了形,桌子上胡乱放着些杂志和报纸,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已经挤不下,平面玻璃上面散落了不少的烟灰,桌面上的绿色台灯蒙了一层灰,显得很是杂乱。这卢主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玻璃片子比张叔的眼镜还要厚一些。
卢主任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挥手让我们坐下,轻声说道:“等我五分钟”。说完继续奋笔疾书。
晓阳笑着指了指长条凳,我俩也就挤挤坐下了,说是挤一挤,这长条凳上一半坐得油光擦亮,一半全部放了些报纸和杂志。难道没有人来汇报工作,难道没有人来打扫,这怎么说也是正科级政研室主任的办公室,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清水衙门四个字涌上心头。
晓阳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递给了我,上面的标题十分醒目,一定要把农业补贴用到实处,推动农业生产机械化是推动农业生产效率的重要方式,我省争取到“七五”期末,主要作物的生产实行以机械操作为主。中等经济水平和不发达地区,重点发展耕、耙、播、灌、 收和有利于当地资源开发的机械作业项目……但调查发现不少地方通过虚开发票的方式,购买农机,骗取财政补贴……,正读得津津有味,卢主任啪地一下把笔拍在平面玻璃上,憨厚地笑道:“晓阳,李乡长,怠慢了怠慢了,我这正在写一个材料,感觉上来了,就不能停,必须一气呵成。张庆合都给你们交代了吧,你们干得好啊,让北京都知道了咱们平安县的事啊。以前总看别人的文章,这下咱们的文章也有机会抛头露面了。哎,还是你们干得好啊。哎,对了,你们喝不喝水。”
晓阳十分客气地道:卢主任,我们不渴。
啊,不渴,不渴就算了,我就不给你们客气了。是这样,庆合都给你们交代了吧,三个方向需要我们把握,政治的高度、经济的角度、社会的深度。但我看最根本上级对咱们这个地毯推广的事,还是他的带动作用,解决了大批富余妇女劳动力农闲时期的就业,这个事不得了啊,来吧,晓阳,你先给我说说……。
我们这边忙着写汇报材料,吴香梅和公公方诚终于等到了第三督导组的组长方信。方信以省政协副主席的身份,带领省第三督导组正在开展督导,从昨天到今天,不是开会就是实地调研,东台市委政府的主要领导全程陪同,等到用了午饭,方信才有了时间休息。
看到堂哥方诚领着儿媳妇吴香梅来到了东台,方信自然知道是遇到了事,不然方诚也不会为了送烧鸡跑到东台来。方诚方信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好,后来方信到省城工作之后,两人走动就不再那么频繁,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方信回家族里的近亲才有机会见面,平时方诚会托去省城的人给方信带老家的烧鸡。
东台招待所条件很好,暖气也足,方信披着深蓝色的中山装,穿着一件白衬衣,上衣的口袋里露出了一支钢笔帽,在方信面前,吴香梅不敢多语,全凭公公方诚给方信说着情况。
方信听着方诚把方建勇的行为修饰得云淡风轻,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听得很是认真,待方诚说完,方信端起了茶杯,说道:“大哥,建勇这是典型的投机倒把。”
吴香梅侧坐在沙发上,半边的身体悬在空中,显得十分拘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吴香梅是领教过这位堂叔的,当年方建勇就因为自己和张庆合的事给方信的秘书打了电话,让秘书给地区打了一声招呼,方信知道之后虽然没给老家人说什么,但直接将那位秘书换了。
方信的一句话让方诚有些尴尬,道:“二弟啊,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建勇他是副职,他们主任都这样干,上上下下的他也不好拒绝。您想想办法。”
方信道:“大哥,您是清楚的,很多东西很微妙,这样,第五督导组的组长,是从外地刚刚过来的干部,我还不是很熟悉。”
这一点,方诚已经了解啦,钟毅也说了,这第五督导组的组长是第一次见面,但钟毅没有说的是,第五督导组的一位成员,他是熟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