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晓阳的头,这个城关镇的镇长,在外人面前看起来也是有些俊俏的不够成熟,若不是怀了孕,别说晓阳二十六七,就算是十七八也有人信。但是了解晓阳的人都知道,晓阳说话好听,办事老练,有着与这个年龄实相貌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我摸了摸晓阳的头发,长得不算慢,已经披肩,也是十分的柔顺。更有着那股我们第一次相识的那种淡淡的香味。我本以为是晓阳用的洗发水。但时间久了才发现,这是独属于晓阳的香,这种香晓阳自己从未闻到过。
第二天上午,民政局的袁局长就带着县里的批示来到了安平,就开了一个碰头会,确定了明天就是吴老革命出门的仪式。因为吴老革命立过一等战功,县里决定,各个单位都将派出代表参加吴老革命的丧礼。到时候,李叔派人骑着摩托车开道,县里各个部门和乡镇都要派出代表出席,安平派车直接到县城,而吴河的人在吴河村界的地方接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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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成也是年近五十才当上了局长,以前在民政的时候是负责的是结婚登记,现在当了局长,殡葬、革命军人的抚恤也都在民政。所以,这次送别吴老革命的事,才有由民政来牵头。
吴香梅道:咱们这边送别老人,会有一些扎纸,纸人纸马和亭台楼阁。按照习俗,这些都要给吴老革命准备。
袁成道:咱们县里乡里肯定不准备这些东西,毕竟咱们信奉的是唯物主义,但村里可以根据情况适当准备。按说县里也应当尊重风俗,为老人送些布来,但老人为后,县里为老人家准备花圈。
在稍大的地方,送别老人是有花圈的,花圈两侧还有挽联,但在我们县城,并不时兴花圈,不大不小的县城里,也有了一两家卖丧葬用品的小店,门楣之上不见招牌,只是在门面房的侧面墙上,写了寿衣棺材四个大字,不知道有没有花圈来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兴的,送别老人的时候,会奉上一匹黑色的布,用粉笔在黑布上面写上名字,落上单位。
县里的干部统一乘车,丧礼结束后并不在安平用餐,而是到县里食堂吃饭,这让我们松了一口气,毕竟招待这么多人,对安平来讲,考验不小。其实谁也不在乎饭吃得好不好,但是这么多人,安排位置远比吃饭重要。又敲定了细节,我们一行又到了吴河顺着来回的路跑了一遍,中午留袁局一起吃了饭,也就各自准备。
下午的时候,芳芳来到了我的办公室,说了句李大书记,吴乡长有请。对于这个未来的二嫂,我也是打心底里亲近,更为二哥感到高兴。毕竟芳芳算是主动黏上了二哥,这也省了父母很大的心事。
到了办公室,高春梅已经在了,作为企管站的副站长,又兼任着高粱红酒厂的会计,高春梅应当是安平见钱最多的人了。现在的高粱红酒厂,销量已经打开了。市面上对高粱红的酒有着不错的反响,但地区白酒的销量第一还是曹河大曲。在我们县产白酒的地方,高粱红酒勉强算是崭露头角,如此算下来,一家曹河酒厂,就已经让曹河的税收,在各县遥遥领先了。
吴香梅道:“朝阳,有个突发情况,之前拆迁的时候,不是有一户要求安置两个人的工作嘛,我当时以缓兵之计,答应了他们。但发工资的时候,是按照一个人发的,昨天这两兄弟都不干了,说是要找上级要说法。要说法我倒也不怕,毕竟他们的理由不正当,而且当时空口无凭的。按说平时,也没什么,这不是道方同志要来了嘛,就怕他们在道方同志来的时候闹事。朝阳,你是分管企业的副副乡长,也是抓思想工作的副书记,你要出面和他们谈一谈,找一个人来安心上班,如果要闹,我就让老卫对他们不客气了。”
听完吴香梅的话,我心里暗道,早不想好处置的方法,这下问了问题再去善后,就不如当时好做工作了。毕竟在农村,两个兄弟对父母来讲,手心手背都是肉,拿出一个位置给两个兄弟,如果处理不好,两兄弟之间必生嫌隙。毕竟乡里拿出来的,不是临时工性质的岗位,是正儿八经的乡镇企业工人,如果有学历,是可以参加招干考试,成为正式干部的。这些天,二哥也一直抽时间辅导芳芳学习,让芳芳也参加招干考试。
我想了想道:我先去试一试吧,看能不能把工作做通。
吴香梅将钢笔往桌子上一甩,道:“干脆果断一点,就让老卫把人带回来,好好教育教育”。
吴乡长,我觉得我先把情况摸清楚,如果他们愿意接受一个人干临时工,这事也就结束了。
吴香梅道:“朝阳,这事你要清楚,不能妥协,如果咱们答应了他们解决两个人,这些人谁家不是两个孩子,到了最后,都来找咱解决两个编制,咱咋整。你也知道,上级把临时工放开了,但是正式工人的编制都收回去了,协调这几个编制,你也知道有多难,是地区劳动局下的文,就算咱们现在想答应,也是没有办法了。”
高春梅道:这俩人也是孙家本家的,我喊向东陪着李乡长和他们谈一谈,乡里要忙吴老革命的事。
听着高春梅说话,我也觉得在理,毕竟带上孙家的自家人,有啥事都要好沟通一些。县政府的驻地在城关镇,而乡政府的驻地就在孙葛集。这孙葛集一半人姓孙,一半人姓葛,两姓在这里都是大姓。副乡长老葛就是葛家的。而孙向东就是孙家的。听着高春梅喊我李乡长,我慢慢思索,这高春梅的真是和孙向东互补了。现在吴香梅是乡长,如果喊李书记,显得我比吴香梅还要高半头,如果喊我李副书记,则显得生分了,而我是副乡长,喊我李乡长,我和吴香梅的面子上都好看。我看了看高春梅,不由得感叹,这也是把人心思看透摸准的人,幸亏高粱红酒厂有高春梅,不然达不到今天这个局面。
说完就去了高粱红酒厂,孙向东陪着我,把整个老地毯厂和高粱红酒厂的周边找了几遍,也没见到人。我想起了之前拆迁的时候,也是找了几次都没见人,看来这人应该是有其他的住处。既然寻不到人,自然谈判安抚都找不到对象,也只有回了乡大院。吴香梅拿起电话,直接通知了老卫,密切注意这户人的动向,该采取措施的时候,就要果断带回,不能影响了道方同志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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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天,我和晓阳都穿上了黑色的外套,来到了县医院。因为是统一前往,七八辆公共汽车都已经蓄势待发,县里各个部门和乡镇的负责人都陆续登车,四辆带着警灯的侉子摩托也已经打了火,钟毅邓叔叔带着副县以上的干部鞠躬。李叔手底下十多个精干的小伙子将老人的棺椁架上了货车的车厢。礼仪完毕,钟毅和邓牧为带着大家也坐上了公共汽车。我和吴香梅这次算是享受了特殊的待遇,坐在了李叔第一辆的开道车里。
一声警笛划破长空,四辆侉子摩托车一起开动,沿着县里的主干道,开始向安平乡吴河村进发,沿途路口皆有李叔的人站岗指挥,每到路口也是警笛长鸣。
为这件事,县里筹备了许久,县里已经发了通知,车队通过的沿线,都有群众静静守护,也许49年之后,这座县城,还是第一次送别这样一位老人,虽然老人走倒并不平静,但谁也无法否认,这位老人的曾经和过去是如此的辉煌。建国前英勇杀敌损失了一条胳膊,建国后隐姓埋名默默无闻,靠着一根单臂骑人力三轮谋生。当领取了迟到的补贴,心里想着的还是吴河村小的学生们。
钟毅和邓牧为透着窗户,看着街边的人群,大家都满怀崇敬之情看着车队,钟毅和邓牧为,想着用这最高的荣耀,来弥补对吴效忠老前辈的万分愧疚,唤醒群众对革命前辈的崇仰之情。为了发展,县里十七个乡镇有十五个挪用了老革命的抚恤补贴。钟毅从基层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深知到这一步实属无奈,好在任内完成了被挪用补贴的清理和发放,也算完成了一件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