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城里的媳妇不能只知道吃

县委钟毅书记和县长邓牧为将老革命们“抬”上了主席台,台下的千余学生和干部们掌声雷动。安顿好了老前辈,钟毅书记带着大家走下了主席台,就背对着老革命,面向了千余观众,并带头鼓掌。

秋风和煦,杨柳飘飘,蔚蓝的天空之上朵朵白云随风而动,阳光正好,洒在了老前辈的脸上,黝黑的皮肤泛着光。昭示着这些前辈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年龄小的和钟毅相当,年龄大的和我的父亲相当。岁月这把无情的刻刀,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格外细致,让他们看起来比

实际年龄大上不少。

县长助理、安平乡书记张庆合掏出了装在兜里的主持词。左右看了一眼钟毅牧为领导们,小声请示道:“钟书记,那我们现在开始?”

钟书记目视前方,道:“开始”。

张庆合按照程序:道,今天县里举行工业强县观摩会,主要目的是通过参观调研,了解掌握安平乡在践行县委工业强县方针上,走前列、扛大旗、当先锋的成效……。

张叔在上面念着稿子,我在主席台旁边时刻注视着会场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什么环节有纰漏。芳芳组织了初三年级的几个高个的女生,手里拿着盛水果的托盘,里面放了给老人和品学兼优学生的补贴。我看着身后的雨伞,又望了望天上的太阳,不得不说吴香梅考虑得十分周到。

这次参观调研,除了学生就是各乡镇和县里各部门的一把手。得了空闲,我才想着看一看晓阳,人群之中想找见晓阳并不困难,按照县里开会的惯例布置的会场,干部的队伍里,为了体现对基层的重视,县里开会,乡镇负责人排在前面,县里部门的负责人排在后面。第一列就是各乡的书记,城关镇的书记暂缺,晓阳自然就坐在了城关镇的位置上。

晓阳已经穿不上职业的小西装,而是一件稍显宽大的外套,看着晓阳圆乎乎、胖嘟嘟、白嫩嫩的脸庞,让人看了都想上去捏上一把。有时候用用力,一边夸晓阳可爱,一边捏得晓阳的脸都变了形。晓阳倒是笑得嘎嘎叫地笑,毕竟可以以夸晓阳可爱的名义使劲捏她脸的时候并不多。想着以前家里的搓衣板,不免用力大了一些,晓阳也不生气,这种感觉是真好。

怀了孕的晓阳总爱照镜子,特别是到了城关镇之后,用晓阳的话说,自己就是城关镇的脸面。晓阳爱照镜子,给我也买了一个小镜子,我本不打算要,但晓阳说不是让你臭美的,是你没事的时候照照自己,别忘了自己这个安平三熊,还是要有个熊样,特别是自己的牙齿,别早上吃的韭菜盒子下午的时候还能看到韭菜。晓阳这句话,让我很是扎心,默默地收起了晓阳给的小圆镜子。我的镜子和晓阳的一样,唯一的不同,晓阳的镜子后面是一张不知名的美女图片,我的镜子后面是晓阳用钢笔画的一个大花脸。

和晓阳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有了些心灵感应,晓阳看着主席台,稍微转了转头,就看到了主席台侧边的我正在注视着她。

四目对视,晓阳的眼神之中满是对我的欣赏,那个眼神我读懂了,想抱抱,因为怀孕之后的晓阳不能久坐。但怀了孕的晓阳脾气比以前乖巧不少,小鸟依人,楚楚动人。

张叔念完之后,邓叔叔和钟毅书记分别做了讲话。讲话都不长,除了围绕工业强县,邓叔叔重点讲了各乡要对标先进、奋起直追、力争乡乡有产业。钟毅则围绕企业要承担社会责任,相应利润要投入到教育、老前辈的生活保障和基础建设上做了较为宏观的安排。

看两位领导都做了安排,张叔接过话筒说道:“进行第三项议程,向老革命老前辈补发生活补贴”。

芳芳很是机灵,马上走到了钟书记的跟前,邀请钟书记和邓县两人从左边上了台。而学生礼仪则从右边到了位。

俩人就准备发放补贴,而第一位就卡了壳。

这是一位独臂的老人,说是老人应当也不到六十。见邓叔叔双手递过了信封。

独臂前辈忙伸出手拒绝道:“这钱不要,我能劳动,能挣钱,我不能要国家的钱”。

钟毅和邓叔叔疑惑地看着独臂前辈,犹豫道:“老哥啊,您这手?”

前辈坦然一笑,露出了黄里带黑的牙齿,道:“炸没了。”

这怎么劳动?

独臂前辈笑道:“你俩是没咋坐过人力三轮啊,我们几个老哥们,不能在家里当废人啊,光吃不干怎么行,我们就去县城骑人力三轮拉客,一天也能挣个三块五块的,除了买烟,还能吃饭,你说俺要县里的钱干啥呀”。

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大喇叭,响彻整个操场。

钟毅道:老哥啊,这钱您必须拿着,这是您拿命换来的钱。

独臂前辈道:“领导啊,要说换钱,哪里有拿命换钱的,就算换钱,我们一条命,哪值得了县里这么多钱啊。俺跟着打仗为了啥?那可是为了咱穷人、为了咱国家嘛!你这给钱,不是把人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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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牧为道:“老哥,拿着钱,养老,给孩子上学。”

老葛笑了笑道:“咱这废人一个,媳妇儿都没有,哪有啥孩子。你们把钱,把钱给底下的孩子,让他们好好上学”。

钟毅抓着独臂老人的手说道:“大哥,这钱您不拿,大家都不好拿”。

旁边几人七嘴八舌道:“我们都说好了,不拿这钱、对,对咱是啥,咱是干革命的,就是;不拿,不拿,你们拿去修路;给孩子上学”。

钟毅和邓牧为饱含深情地望着大家,钟毅看了看中间的残躯老人,上前道:“前辈,您受伤最重,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这钱,您带头拿。”

老人摇了摇头,挥了挥手道:都是阎王殿里报过道,挂了号的。说着指了指自己胸口上挂满的勋章,道:这个是参加游击队发的、这个是参加咱八路发的、这个是一等功、这两个是二等功,这四个是战斗英雄。老人擦了擦眼,那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光。激动地略带哭腔道:当时我们一个连上去的时候,一百一十九个,连长问我们,鬼子有坦克,上去就死了,你们怕不怕,不怕,不怕。写遗书,不写,不写。连长问,咋不写啊?爹死了、娘没了,都家破人亡了,写给谁呀。说着老人哭道,就活了我们十八个,一个连啊,就活了我们十八个。能自己走下来的就十个,才一个晌午啊,人就全没了,那个惨啊……。

咱那个时候,咱没有炮啊,咱子弹也不够,小鬼子压着咱打呀,他们的坦克,咱挡不住啊,阵地上的土都染红了。咱的一个柳集的老乡,捆了一捆手榴弹,就要去炸坦克,人还没过去,就炸没了,为了咱的国家,就这样没了,眼睁睁地没了。你说,和他们比,我凭啥拿这些章,我有啥资格领这些奖,拿这个钱。说着,大哭道:他们是没过一天好日子啊,咱大伙不能忘啊,不能忘了这仇呀。话没说完,已经不能自已。

我和友福忙快步走向了主席台,把老人抱了下来。生怕前辈伤心过度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