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晓阳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说道:“我家大嫂来工业园区?李叔你是开玩笑吧?”
李叔端起他那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压了压说道:李叔不开玩笑,你们现在看到了,这工业园区的工作那是千头万绪,我这手底下人也不少,全县学历最高的一批人都在咱们这,这帮娃娃有知识,有文化,但是就是缺少和群众打交道的经验。在群众方面,除了老肖,其余人干得都很吃力,我这边除了文静,大部分都是老爷们,有时候干工作反而不方便了,你问问你们大嫂,只要是初中以上学历,就可以过来,来了之后有一年试用期。到时候先是工人身份,干得好,有机会参加考试可以当干部。说完,李叔走到门口,看了看没人,就把门关上了。笑着说道,告诉你俩,可别往外说,咱这工业园区拿的是县里1.5倍的工资,刚进来的年轻人,一个月都是上百的收入,晓阳,比你爸都少不了多少。
我和晓阳有些目瞪口呆,说道:100多的工资,天哪,我干了三年多,工资算下来才80多,大哥代课这么多年,一个月26的工资从来就没涨过。
晓阳说道:“李叔,大嫂好像就是初中毕业,考中专没考上,当时王家大爷觉得女娃娃上高中没用,就不让大嫂读了。”
李叔说道:那就对了,你们回去悄悄地问问,我这手里还有两个名额,如果真的是个人才,李叔不含糊,朝阳,这样你大哥就可以先代着课,家里的条件就会慢慢好起来。
晓阳说道:“李叔,这样能不能行,大嫂才初中毕业,咱别违反了原则,到时候给你添麻烦”。
李叔摆了摆手,说道:“违反原则的事,咱从来不干,老肖还找了一个小学毕业的,工作干得出色,咱还不是一样拿过用,咱是出于工作的目的,怕什么?”
我说道:“李叔,这大嫂还怀着孕,怕是不方便吧。”
李叔指了指门后说道:“有啥不方便,咱工业园区每人都有单身寝室,你李婶都要生了,前一天还跟着下乡,直接生在了乡卫生院里,现在咱们这干革命工作,可以快点、急点,甚至可以错一点,但是不能等、不能托,咱们这等不起了”。
辞别了李叔,下午的时候,我和晓阳哪里也没有去,我们在家里的写字台上,晓阳写她的柳集乡地毯厂筹建和技术推广方案,我写安平乡地毯厂改革和技术推广方案。不时之中,我们又交流着细节,晓阳写得快,但字没有我写得好。我写得慢,字迹工整一些。晓阳写完之后,就坐在凳子上,又是标志性的双手托腮,看着我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写字。晓阳说:“我的小笨蛋,认真做事的样子,真的很帅”。
我抬头看了一眼晓阳,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那晚上我们研究基本国策的落实?”
晓阳一脸羞涩,低着头说,讨厌,干正事又没有了正行。
第二天的时候,我们说好,这下午就回李举人庄,给大嫂商量一下去工业园区的事,征求一下大嫂的意见。
到了安平,晓阳就自己开车去了柳集,这条路过了年已经进行了翻修,比往日好开了不少,以前要四十分钟,现在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柳集了。
到了办公室,我就去敲了张书记的门,经过李叔的指点,从理论上看,这套方案算是比较成熟了。但交到李叔手上的时候,我还是表现出了淡定,因为阿姨提醒得对,得意不要忘形,失意不要失态。
方案很长,有七八页,张书记看得认真,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张叔,等待着张书记的反映,李叔交代了,这张叔心脏不好,汇报的时候慢着点,别把他老人家送走了。
最后一页,张书记一口气看完了。看完之后咧嘴一笑,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我说:小子,你真他嘛的是个人才呀,这事要是干成了,我告诉你,想不致富都难,你文章中写得好呀,实现了农户、地毯厂和咱乡里的三赢,我看不够,这个要是落实的好,你一定会让钟毅同志和牧为同志都高看一眼。说着,张叔的眼镜耷拉在鼻子上面,从眼镜的上方露出了自己的眼睛,问道:“晓阳想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是晓阳,也不全是,是我大嫂最先想出来的。”就把大嫂买鸡卖鸡的操作给张叔详细说了。
张叔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又开始搓了起来,嘴里说道:“你大嫂?就是你们结婚的时候在招待所里讲评书,说你和晓阳在公共汽车上耍流氓那个?”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
张书记往凳子上一靠说道:“没看出来,你这大嫂,是个人物呀!”张书记喝了水,吃了点茶叶,说道:“朝阳,这样,你先去和吴乡长通个气,通气之前别说给我汇报了,就说先给她汇报的,然后下午的时候咱们召开乡镇企业改革发展领导小组会,除了咱们班子,你把五家乡镇企业负责人全部通知过来。”
我又到了吴乡长的办公室,吴乡长见我进来,也是一脸的热情,毕竟在县委办待过三年,待人接物自是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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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方案双手递了过去,介绍了自己的想法,和我们都用搪瓷缸子喝水不同,在那个年代,吴乡长用的是精致的陶瓷杯,杯子的上沿是金色的边,杯子的杯身上还写着两个红色的毛体字,北京。
吴乡长拿着方案,扫了一眼,问道:“李副乡长,这个方案你拿给张书记看没有。”
我想起张书记的交代,说道:“还没有,先请吴乡长过目,您看完我再拿给张书记。”
吴乡长放下了方案,说道:不错,这次知道顺序了,值得表扬。但是,朝阳同志,我还是要批评你,这钟书记给你交办的任务是发展酒厂,你这在地毯厂上面写了这么厚的方案,是不是方向走偏了?我告诉你,方向没对,路走得越远错得越多,领导的意图都领会不清楚,你这以后还怎么干工作。我看这个方案,先放一放,我会看的,你还是把精力放在酒厂上面,钟书记来安平调研都多久了,咱这酒厂动静都没有,怎么交代?说着,自顾自地喝起了水。我自然懂得端茶送客的道理,就马上告退了出来。
本想着直接去找张书记,但又觉得不妥,这事一说,两位领导容易产生误会。事实上,这吴乡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高粱红酒厂是钟毅书记现场调研提出来的问题,只是安平的高粱红酒厂如果要改变投资过大,晓阳也告诉我要先易后难。既然邓叔叔说了,钟毅书记在酒厂改革发展上有着丰富的经验,等到忙完地毯厂的事,再去搞酒厂,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趋地走。只是不知道,这吴乡长什么时候能看这地毯厂的改革和推广方案。
在办公室里,我正翻阅着《乡镇企业参考》杂志,看一看能否从其他地方找到更好的经验。临近中午吃饭,吴乡长忽然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手里还拿着我那篇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