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枢回头,认真的看向老仙人,“晚辈愿闻其详。”
“陈公子可有想过百姓想要什么?”
“无非吃饱喝好,安居乐业,岁有余粮罢了。”陈令枢回答的很干脆。
“不为权,不为钱,不图名誉,为何天下百姓就连吃饱都成了奢望,当今天子算不得昏庸无能,那为何还是让百姓吃不饱饭呢?”张兴瑞感慨道,“究其根本是疏忽了国之根本,国本在民,顾民者可安民,安民者可兴国。”
“是啊,天子改革吏治,裁撤官员,看似是在革弊,实则不然;而是雷声大雨点小治标不治本的徒然之举,如若天子以百姓为根基,革新政治,那天下定不会是这般模样。”陈令枢皱眉说道。
“百姓安居,那些官员人人都会说这四个字,可要让他们做的话,难如登天啊!”张兴瑞捋了捋苍白的须发,凝眉说道。
“难道我大奉就真就无力回天了吗?”陈令枢失望的说道。
“陈公子,你是否真的一片丹心为国所计?”
陈令枢神色庄重的说道,“晚辈敢在此立誓,为国为民,陈某死而无憾。”
张兴瑞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那贫道给你指一个地方,去了哪里,你可能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处?”
“定州!”
“是宁延的地盘。”陈令枢一听,急忙开口道。
“陈公子知道宁延?”张兴瑞沉声反问道。
陈令枢目光似有迟疑,一番斟酌过后便如实说道,“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缘,这些年宁延在大奉声名鹊起,晚辈也时不时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护国安邦,坐镇定州,大败西羌,等等;可此人到底算不算是大奉忠臣,这百般举动,颇有枭雄之姿,有朝一日必将反奉,您若说大奉未来的希望在他身上,那请恕晚辈不能苟同。”
“哈哈哈。”张兴瑞笑了笑,“刚刚还说陛下忽略了国本,贫道看,陈公子你也忽略了根本。”
“嗯?张仙人此言何意?”陈令枢不解问道。
“陈公子只看到了宁延身上的枭雄之姿,去疏忽了定州的当地百姓,据贫道所知,身处定州的百姓对宁延可是称颂有加,定州能从北蛮之祸后迅速恢复,宁延功不可没,如今定州这块土地上百姓安居,商业繁茂,试问,这不就是陈公子你所期待的吗?”张兴瑞缓缓说道。
陈令枢听罢,摇头感慨,“纵使宁延治理州政确有不俗之处,可他对大奉依旧不是忠心耿耿。”
张兴瑞笑了笑,没有给出答复,而是起身伸了个懒腰,“陈公子,在你看来忠于大奉是忠于殷都朝廷,还是大奉百姓?”
“二者有何区别?”陈令枢诧异问道,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法。
“若是忠于朝廷,那宁延却是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可对百姓而言,宁延何尝不是大奉的肱骨之臣呢?”张兴瑞缓缓起身,边起身边说道。
陈令枢紧随其后,低头沉思着老仙人的话。
张兴瑞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走着,边走边说,“陈公子,你走遍大奉诸州,唯独没有去过定,项二州,何不趁此机会去一趟呢,或许在哪里,你能找到最终的答案,看看那里的百姓,看看那里的官员,大丈夫成事,为国为民,不要再浮浮沉沉中错失了天下大同的机会。”
“离开朱子学宫之前,师父曾说,天下致理,不外乎天理人知,内尊心之意志,外受天地约束,能从心而行已是不易,能做到天人合一者几乎无人,尊己说之容易,然做起来却是格外艰难,道法,人性,宗法,风俗,等等都在约束一个人内心的真正追求。”陈令枢说出自己内心的万般感慨,“之前晚辈从未觉得自己受到什么约束和束缚,直到今天见了您,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晚辈就被那传统的世俗束缚了自己,百姓为江河,君王似船舟,世人所见艨艟之上旌旗蔽空,却不知那江河载舟之力,水无舟,依旧东流;舟无水,寸步难行。”
“此言不差。”不知不觉走到真武殿门口的张兴瑞颇为欣慰的点着头,“孺子可教。”
“今日听您一言,如同醍醐灌顶,让晚辈豁然开朗,晚辈这就启程动身前往定州,一睹那定州风采。”陈令枢毕恭毕敬的拱手说道。
“你陈令枢是大才,定州,定有你一展拳脚之地。”一排白鹤腾空而起,张兴瑞看着陈令枢,忍不住赞叹道。
“承蒙张仙人谬赞,令枢愧不敢当。”陈令枢自谦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