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暖屋,本想和陈梅梅说一下心中不快,但陈不在,他斜斜坐在沙发上,把洋火盒拿在手中反复拍打。
隔一会儿,陈梅梅闯进来:“不是说你出去了吗?咋又折回屋?你这是干什么?”
“心中有了困惑,本打算找一下老李头,问出个青红皂白来,或引我从混沌岔到另一条路上,想不到他昨天被人接走了!这事象塞子堵那儿,所以六神无主。”
“什么事让你成这样?天塌了吗?”
“差不多,种种迹象表明:日本人就要动手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那是当官的事,你就一老百姓,就算他们来了,能把你怎么样?说不定,日本还得仰仗你呢,他们初来乍到:吃什么?喝什么?那么多人呢!再说:我们这是乡下,他们来吗?”
“要不怎么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你想简单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不了解战争的残酷,一发炮弹,就能让偌大的黄家大院飞灰湮灭!那么多人,就算我是塞子,这无底洞我填得上吗?就算我这儿千金散尽,日本人满足吗?那是虎狼之师,吃了你的,喝了你的,还得杀了你,女人要遭罪呀!”
“你想怎样做?这日本人不还没来嘛?”
“放慢生意,处理囤积,另外聚款换枪!等这帮孙子来了,一切都晚了,要不未雨绸缪怎么来的?”
“你这是干什么?中日一定打得起来?”
说着说着,心就一下子通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打不打得起来,而是打的规模范围有多大,中国的军队会不会象北大营那样:一溃千里!如果是那样:我们有可能逃难!”黄兴忠很清醒,他的一个手指,在火柴盒上,象小鸡啄米敲击起来。
傍晚时分,夕阳在粉尘一般浑沌的云层中挣扎,刘昆仑的大船和另外两艘湖河帮的大船,在黄汤河中摇曳,水浊水流,声声震颤,它们都属于改造过的机帆船,有风时,视风向,扬帆远行,无风时,突突突的马达声,就响得震天,那家伙个头不大,领着船飞跑,黄家大院几乎倾巢而出,六辆马车,从黄家大院拉酒装船,那阵势,看得黄花甸子人心潮心痒,看的是热闹,眼红心痒,黄安和达子就在船头,天完全黑下来,镰刀状钩月就悄不惊声出来,蚊子赶集似地聚拢,这时,忙得差不多了,达子跳下船,黄兴德、黄兴旺跳上船,突突突的马达声就响起来,船上的电灯闪几下,就白亮白亮的射在滚动的水面上,刘中天和黄兴忠在和黄安说着什么,只一会儿,刘中天还立在那儿,黄兴忠还在絮语,偌大的船就离开了岸。
“放心,回去,没事!”黄安站那里挥手。
人身绰绰,灯光远去,蛐蛐弹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