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许氏是在哪里“死”的,反正从金淼的说辞可得知,金家二房上京后与许氏起了冲突,要求金举人休妻,金举人不答应,但为了平息二房怒火,还是把许氏送去了吴府,预备进宫给吴皇后即将出生的皇嗣做乳母。
然后许氏就“自己把自己给害死了”。
海家兄妹都清楚,许贤妃进宫后就没有出来过,否则也不必留在慈宁宫里做那么多年的宫人了,那金家三人都认定她已经死去,又是怎么回事呢?
周太后在家书中告诉镇国公的版本,则是她身边的宫人许贤妃认出了分别多年的姐姐许氏,把人救下后,悄悄送出宫去了,但许氏回家后因为受惊而得病,不日病亡,金家合家离京。
这是周太后的说法,可金家人没理由不知道许氏根本没出过宫呀。他们都认定她已死了,而且是病死的,然而金淼语焉不详,犯人们便怀疑是金家二房看金举人之妻不顺眼,把人给害死了。金淼不肯承认,还骂许氏是祸根,死了都不肯消停,害得全家不得安宁,又被逼得逃回老家去了。他在老家还欠着债呢!
无论牢里的犯人们如何套话,金淼始终没有透露堂嫂许氏“侍候贵人”其实是进宫做乳母去了,也没说她曾在宫里走过一遭,遇上了坤宁宫大火,仿佛她是在家忽然害了病,才会死去的。显然,他很清楚这里头的禁忌,哪怕他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人,也知道有些禁忌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那么金家二房所认定的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海礁告诉妹妹海棠,金淼这边咬紧了牙关不肯说,金柳氏与金大姑在女牢那边,也始终不肯说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两个妇人头一回进大牢,关了几天后,比金淼还要害怕,一些她们认为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老实交代了。
三人对于当年在京城发生过的事,供词基本都能对得上,稍有差别之处,也是因各自立场不同,想法不同而已,比如金柳氏会觉得小叔子金淼太过败家,把自家夫妻给连累了,比金举人与许氏更过分;而金大姑则认为两个兄弟都太过贪婪无情,许氏心地不够善良,但金柳氏更加冷酷无情。
她们在许氏之死一事上的说法也有参差。
金柳氏声称人是急病死的,而且是瘟病,请大夫抓药也没用,两三天就病死了,可见这人无福。至于这病是从哪里沾染的,请过什么大夫,抓过什么药,她就目光闪烁,语焉不详了。
金大姑则表示自己侍候过病人医药,长达一月,连看的几位大夫、抓的药方都还记得,言辞间对病人多有怜惜,觉得金柳氏对病人太过无情了,看得她心惊,从此对大弟媳敬而远之。但说起许氏,她的语气又变得冷漠,甚是嫌弃,好象她先前的怜惜都是假的一样。
她也提到许氏埋在了京城,后事办得十分匆忙简陋,甚至是前脚刚出城埋了,后脚金家人就离开了京城,都没有回城收拾行李。黄捕头听着,总觉得他们象是借口出城为许氏送葬,趁机逃离京城的,这般狼狈匆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莫非许氏的死果真有内情,金家二房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才匆匆逃离的?
黄捕头对此颇为在意,一心想要审问到底,弄清楚金家二房是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犯下过杀人重罪。倘若金家二房都犯过事,长安府衙直接把人判了刑,也省得再啰嗦了。
海棠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海礁:“黄捕头知不知道许贤妃的事?”
海礁道:“我探过他的口风,黄知府肯定是知道的,却不知道是否告诉过黄捕头。黄捕头不曾向我提起过许贤妃,只声称金举人是因为得罪了孙家人,才招来杀手。而他身家豪富,引得金家二房嫉妒,便与杀手勾结,害了他一家。他从不提金嘉树的生母曾经进过宫,也没说过她与许贤妃是亲姐妹的说法。不过,我只是金嘉树友人的身份,他就算知道内情,也未必会跟我说实话。”
这倒是。哪怕周家人不清楚许贤妃与金嘉树的真正关系,也不会将宫中妃嫔的八卦随便外传,更别说这里头还有孙贵妃差遣杀手杀人的丑闻了。镇国公与黄知府不会把消息传出去,而黄捕头得黄知府看重,就算知情也会藏着掖着。金家凶案如今在长安城内的官方版本,都说的是金举人正直不顺服孙家奸臣,引来报复,金家二房贪财怕死,出卖亲人呢。就算有人知道这里头关系着两位宫妃的暗斗,也不会满大街随便嚷嚷。
不管黄捕头知不知道许贤妃与许氏是“姐妹”,他如今坚持追查许氏“死亡”的真相,也不知是不是黄知府的授意。黄知府明摆着是要得罪孙贵妃了,索性转头讨好许贤妃与她所生的八皇子,也是为自己未来铺路了。
他是个行事十分灵活的官员。
海礁就对黄知府十分敬佩:“审案是一把好手。你道金淼在大牢里遇到的犯人们为何会套他的话?这也是黄知府特地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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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府不急着审问金家二房三人,是因为他有独特的审讯技巧。他从前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