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正是注视着这样一副作品,视线在其上游移着,面上的表情透露出凝重和烦恼,好像是为眼前纷乱复杂的人们弄得非常伤神。
王世良深知郭信愿意在此间相见已是对他极大的信任,更不敢仔细打量,又见郭信如此认真地注视沉思着,不禁放低了声音,浅浅道了一声:“主公。”
郭信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郭信没吩咐,王世良也不好动作,目光又随意在房间里打量起来,只见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墙上的纸张,就只在内里摆了桌椅、一盏灯台和桌上的纸张笔墨。
王世良暗想,意哥儿肯花重金买一间铁匠铺,却不太爱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从不曾见像其他东京城中的衙内一般,在声色犬马上主动花过心思。不过意哥儿的作风倒与传说中的郭雀儿十分相符,军中传闻郭枢密也正是这样节俭爱廉、不好用度的人,在当下如此世风,已是非常难得,就连军中那些只认钱粮的军汉们,提起郭家来也难免敬服两分。
不多时,郭信从他的作品中抽回目光,踱步坐回案前,一边整理案上杂乱的纸笔,一边信口谈起:“我父数次派人入京,请求率军北上进逼契丹边境,寻机夺下瀛洲、莫州等前朝失地,只是朝中诸公对此并不热情……你最近常在军中,知道军中对北上征战是什么想法?”
王世良沉吟片刻:“军士们已在外数年,没有太大心思再去征战,况且我军许久未与契丹交手,当下出征,多半觉得胜负难料。”
郭信点点头:“我也是如此想法,不过父亲来信,请我私下去拜见杨、史二位相公,诉说出兵利害,以争取朝中支持,这事去做容易,但要做成却很难……”
郭信说着端起笔,在纸上快速落笔,口中继续道:“当下朝政把握在几位辅相手中,除了我父外,便是杨邠、史弘肇,这两位是与我家相近的,且本就在朝中主战,三司使王章虽与我家有联姻之好,却因钱粮为由坚决反对再起战事。因此想要促成战事,关键是即是要剩下的苏逢吉、苏禹珪两位相公也支持我父用兵,最好能从此二人身上来做文章。”
王世良一边听着,脑海里则飞快地想象这这一大串人名之间的关系,试探地问:“意哥儿想让我留心注意两位相公?”
“嗯,东京城里人太多了,可每一个都或许对咱们有大用处!”郭信说得快,写得更快,话音落罢已写好吹干字迹,装入封折交到王世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