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御座旁的苏逢吉似有意无意地清了两声嗓子,刘承佑却不为所动,仍用亲热的口吻对符昭序道:“卿从山东匆匆而来,想必未带好马,眼下驷监里还有几匹去岁时于阗国主进献而来的宝马,卿不如现在便去挑选一匹,权作朕在宫中为卿一家忠臣为国守土的一点心意,望卿莫要辜负。”
刘承佑口中虽是商量的语句,实际上却毫不留符昭序辞让的余地。
符昭序心里虽对刘承佑的笼络感到十分莫名,但他确实也没有理由推辞这番恩赏的好意,拒绝上位者的赏识既不是符家一贯的作风,也不是符昭序从父亲符彦卿那里学来的为人之道。
于是符昭序很快退出了暖阁,跟随引他来此的内侍一同去西苑边上的驷监挑选马匹。
符昭序言行虽完全不似粗鲁的武夫,但总还是未曾脱离武夫的行当,弓马之术更是自幼习来,相马自然也不再话下。他很快就在驷监的内厩里见到了刘承佑所说的几匹西域宝马,果然俱是膘肥肉厚,气象不俗的宝马。
驷监里侍奉御马的内监向符昭序逐一介绍这些御马的来历,符昭序却只是随耳听听,更多仍依靠自己的眼光来鉴别品赏眼前这些难得一见的宝马。
没过许久,符昭序的目光就完全被其中的一匹黑马所吸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匹黑马颇有些眼熟。
看到他的意向,旁边的内监连声赞叹道:“将军好眼光!此马即便是在这驷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马,只是可惜……”
符昭序来了兴致,好奇地追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此马并非去岁西域进来最好的一匹,那最好的一匹乃是罕见的八宝麒麟,本是已故魏王的坐骑,后来被魏王又赏给了郭枢密家的二郎。”
“郭二郎。”符昭序点点头,突然想起前几日在封丘门前时,那个朝自己拱手的年轻郎君,胯下似乎正是同样的一匹黑马。
……郭信坐在马房边的栅栏上,随手从抱在怀中的袋子里抓起一把豆子丢进马槽,看着他的宝马打了个响鼻,突然也抑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想打喷嚏的冲动。
“不知谁家小娘在念叨意哥儿?”
郭信的喷嚏声刚落,郭朴便抱着洗涮好的马鞍从马厩外走了进来。
郭信闻言笑骂道:“希望不是哪位仇家记挂着才好。”
郭朴将马鞍系束在八宝麒麟的背上,拍了拍宝马健壮的马臀,赞叹道:“这样的好马,恐怕也只有意哥儿这样的哥儿配骑。”
“我看马术好的人可不少,只是咱中原的好马却未必有那么多。”郭信说罢又抓起一把豆子丢进马槽,接着从栅栏上跳下,用满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已经十分熟悉的宝马,“前番史德珫寻我过阵子去宫里赛马球,听闻要在御厩挑马上场,倒不知那些御马比起我这匹如何。”